“王伯,如今都已进入齐国境内了,应该不会有人追来了吧。”
中间车厢布帘一挑,一名少妇模样的秀丽女子,从车厢翻身而下,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手上也有几分功夫。接着布帘一动,又钻出一名翠衫粉裤,眉目可人的女童,大约六七岁年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睫毛扑闪之间,眼珠灵动非常,白嫩的小脸上略有些婴儿肥,显得可爱至极,带着甜丝丝的笑意被那少妇抱下车来。
王伯眉头紧皱,面露忧色,朝那少妇拱手道:“夫人所说甚是,不过,老爷仅存这一点血脉,难不保苏家会斩草除根,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那少妇闻言不由想到已逝的先夫坚毅面容,夫君生前重情重义,为人刚直不屈,虽胸藏凌云之志,腹纳千般经纶,却无奈生于离世仙家,终生不得为官入仕,以至于以身试法,竟弄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一时悲从心起,双臂紧抱爱女,埋首于爱女脑后,双目泫然欲滴,银牙轻咬道:“琴儿毕竟也是苏家血脉,他们不会动琴儿的,要是真追来定是想要将琴儿从我身边夺走,我宁死也决不让琴儿离开我身边!”
王伯见主母如此,不禁微微摇头,心中一阵暗叹,当年老爷年少有为,一身侠肝义胆,仁义无双,入仕后又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唉……苍天无眼啊!老爷对我有重生再造之恩,此番就算拼上老命,也定要护住她们母女周全!”
如此思量间,双目之中流露出一股无比狠厉的摄人之色。
那少妇性格要强,不愿在爱女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银牙轻咬,暗自压下内心中翻涌不定的无尽悲痛,晶莹的泪珠在眼中转了几转渐渐隐去,只是片刻间脸上便重展笑颜,抬手将“小琴儿”放下,与其嘻闹起来,旁边已有麻衣汉子为其准备好了食物。
一柱香后,王伯打坐养神完毕,精满气足,眉头一皱,双目之中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抬头望向万里长空,却见那只怪禽仍在众人头顶盘旋翱翔,心中隐约觉察到有些不妙,此行除夫人小姐与自己外,共有八名“筑道”小成的高手随行,其中那“赵龙”、“赵虎”两兄弟更是自幼修习内家真气,小周天经脉之中十二正经俱已打通,仅余任督二脉尚缺火候,乃是只差一步便可晋至“筑道大成”境的一流高手,且精通双人合击之术,就算对上“筑道大成”境的江湖顶尖高手也有一拼之力。
这一路上避人耳目,远离官道,江湖中一般的山贼劫匪根本不放在眼中,可老爷的仇家并不是江湖中人……
王伯再次抬头望了那怪禽一眼,心中愈加不安,毅然起身朝那正坐在马车上的少妇道:“夫人,天上那只怪鸟有些不对,咱们小心为妙,还是尽快赶路吧。”
那少妇看了一眼怀中已经睡熟的爱女微微点头,轻身返回车厢内。六名麻衣汉子迅速上车,王伯对其吩咐道:“大家下山时一定要小心,一旦情况不对一人下车死战,一人驾车逃遁,掩护夫人和小姐逃走……”
话声未毕,却被一阵如同雷鸣炸响般的大笑声强行打断。
“哈、哈、哈……未至炼气境竟然还想在本山人面前逃走,真是可笑至极!”
笑声来至前方灌木林中,六名麻衣汉子迅速抽出各自兵刃,王伯微一抬手示意静观其变,此时若是沿上山时的陡峭山路驾车逃命实与自杀无异,对方倒是好算计。
雷鸣般的大笑声方落,灌木林中走出三名绵衣大汉来,一前两后,为首一人身着兽纹紫袍,腰系银丝玉带,身材魁梧过人,虎背熊腰,足有七尺来高,面容雄伟,手中虽无兵刃,无形之中却令人只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未战胆先怯三分。
那昂藏大汉身后左右两人亦是身材魁梧,兽纹青袍,各持一柄三尺来长的开山巨斧,面目狰狞,目放凶光。王伯见此三人来者不善,目光一凝,心中不由一惊,这三人太阳穴微微鼓起,目中神光充足,无一不是江湖顶尖高手,尤其那为首的昂藏大汉一身凶煞之气,也不知曾亲手杀过多少人,实乃是深不可测的恐怖高手,如此看来赵氏二兄弟怕是已凶多吉少了。
王伯脸上神色不变,左手负于身后,昂然上前一步,朗声问道:“不知是哪路来的英雄,还请报上名号!小老儿年轻时也曾在江湖中闯荡过几年,江湖上人送外号‘毒手魔煞’王泰来,不知阁下此举何意?”
说话间身后左手却是悄然打出手势,示意众人掩护夫人小姐快逃。
这六名麻衣汉自忖也是一方高手,见此手势皆是皱眉,自是不愿不战而逃,但念及夫人小姐只好迅速调转车头向来路的山腰拐角驶去。
那为首大汉听王伯以江湖话如此作问,确实感到有几分意外,不禁笑道:“‘毒手魔煞’?本山人倒真没听说过,听起来倒像是个高手,不知手底下有几分斤两?阿大,去试试他。”
嗓音粗犷豪放,说话声竟如雷鸣般震耳,对话间却对眼下六人驾车而逃的动作视而不见,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
左手边那名魁梧大汉目中凶光大盛“嘿嘿”一笑应声道:“遵命,雷堂主,对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我一般都是砍掉四肢以示惩诫,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为首昂藏大汉闻言嘴角一挑却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而就在此时惊变突起,方才调过头的三匹良驹骤然而惊,齐声哀鸣,马蹄错乱间慌忙后退,不安地前蹄刨地,打着响鼻,无论六名麻衣汉子怎么驱使也不肯再向前一步,仿佛前方拐角正有什么恐怖难当的未知事物在缓缓接近一般。
“嗷”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狼嚎声从山腰拐角处传来。
三匹良驹骤然而惊,慌乱后退直欲四散而逃,马车上麻衣汉子极力控制着缰绳,安抚受惊的马儿,三名麻衣汉子各自抽出兵刃跳下马车,互相对视一眼,并肩缓步向那山腰拐角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