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梅山庄到西域并不近,这一路上,无论我怎么拖庄主也不再妥协。当跑死了第七匹马后,视野所见终于不是绿水青山,而是戈壁黄沙。周围的来往的商贩都裹着头纱,裹着灰色的披风,一句话也不说的走在漫漫黄沙戈壁中。路边也有商贩,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可我望着那漫漫黄沙却总觉得心底发凉。传言西方魔教就在这大漠戈壁里,可他到底具体在哪儿却从未有人知晓。要在这片沙漠里找到玉罗刹,这可能性有多低?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我转头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头和庄主道:“这里的骆驼真贵,早知道我们应该买了来的。”“别处的骆驼只会更贵。”买骆驼的老人笑得的时候牵动满脸沟壑,“我这儿价格已经很公平了。”庄主没说话,只是干脆的付了钱。老人对到手的银子显然很满意,见我们似乎是要进沙漠,好心道:“这沙漠不好相与,都说魔教的那一位魔神在沙漠里下了咒,不是他的信徒进了这片沙漠都会迷失方向咧!”我一听自己有支持者,刚想说“庄主你看这儿多危险我们还是回去买了司南再来”……却不得不跟着庄主继续向前走。庄主见我愁眉苦脸,脚步略缓,开口道:“你在客栈等我……”“不行!”我一口回绝,“庄主你没听那老人说吗?会迷路的!庄主你能靠太阳辨别方向吗?你确定不会迷路吗!?”庄主沉默了。当晚,我们住进了这里的一家客栈。客栈看起来很简陋,睡起来到还是挺舒服。我琢磨着明天一早一定要再想一招拖住庄主,都给陆小凤发了信件了,这货怎么还没赶来,再赶不来我拦不住了啊!想着实在不行明天就装病好了,这么想着我一把将被子掀开,在夜里冷的冻了哆嗦。我闭着眼想着睡觉睡觉,明早就能生病了,一生病就又能拖几天了。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声。等我想要睁开眼看看时,一股睡意却是控制不住的蔓延开来,只将我包裹,困倦地甚至连眼睛都张不开。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是一片白色,我乍一眼还以为是庄主,细细一看,却是另一名带着金质面具的男人。我不动神色的往后移了移,他见我醒了,形状优美的唇瓣弯起,优雅的声线漫不经心道:“醒了?”我不说话,对方却自顾自的继续道:“真够没用的,一个琴鬼也能绑架了你。阿姊到底看上你哪点?甚至把小雪都给了你?”我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请问一下……小雪是谁?”那人仿佛觉得有趣一般弯了弯嘴角:“你的庄主啊。”……这简直是惊天巨雷好吗!比我叫我们庄主阿雪还要雷好么!!“你的毒是我下的。”男人悠哉道,“要问为什么,大概是无聊。”……卧槽这个神经病是谁。我默默的不住向后挪去,男人却像是十分有耐心一样对我道:“你的毒是我下的,琴鬼是我指使的,给上官飞燕毒针的是我,告诉唐天那马车里的人和唐门叛徒有关的人也是我。”仿佛是觉得有趣一般,男人摊开手掌数着自己罄竹难书的累累罪行,末了问我一句:“你有什么感觉?”“……你有够无聊的。”男人同意颌首:“侄子不理我,儿子不听话,现在又在假死,的确是有些无聊。”我咽了咽口水,“所以……?”“所以我决定整顿一下内部,顺带再帮侄子解决一下问题。”我越发觉得有什么不太好:“什么问题?”“岔路的问题。”男人,或者说玉罗刹笑容不变,“他应该会成为剑神才对,而不是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绊住。尤其是这个东西完全没有令他驻足的资格。”“当年我没能力除掉挡住阿姊路的西门策,好歹我现在有能力除掉你。”“……你杀掉我很容易才对,为什么下毒?”玉罗刹笑了:“因为我觉得有趣,你中毒了,他方寸大乱的样子我觉得很有趣。”“……那现在呢。”玉罗刹看了半晌,“我依然觉得有趣,不过他居然因此来找我,就稍微有些不想玩了。”就像是个rpg玩家,操控着自己的角色进行各种冒险,结果发现冒险的进程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于是就想删掉放弃一样。我不想玩了,所以这个游戏就删掉吧,留着还占内存呢。我看得见他的眼中全然都是杀气,不得不映着头皮试图转移他的注意:“你说有琴女绑架了我,她呢?”“她?被西门吹雪发现了,现在大概应该已经死透了吧。”玉罗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看着打从心底发冷,当下哆嗦着牙齿道:“琴鬼避世多年,你怎么驱动她来帮你做事。”“这个啊。”玉罗刹笑了笑,“我骗她说能把她姐姐从她身体里分离出来。”“琴鬼有琴清音练功走火入魔错杀了自己的姐姐,为了赎罪结果自我人格分裂,还以为是自己姐姐的灵魂在自己的身体里。余下的一生都在给自己的姐姐找躯体。”“我骗她说你可以做她姐姐的宿体,只要她帮我杀了西门吹雪和你,我就帮她。”“你不是说庄主是你侄子吗!”“是啊。”玉罗刹一脸淡然,“但如果连琴鬼都对付不了,他也不用做我侄子了。”……你以为别人想做你侄子吗!?我忍住满心的吐槽欲望,警惕地看着他。玉罗刹远远的看了看不远处灰蒙蒙的一片黄沙,轻笑道:“现在,他应该已经在沙海迷路了吧?”“小姑娘,不如我们再来赌一赌,是你先在这里饿死,还是他先困死?”我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点穴完全能动,当下便看着他冷笑道:“恐怕两个都不会有。”玉罗刹有些好奇的挑眉,我转身就跑。玉罗刹看的方向是东方,也就是说庄主应该在那个方向。别人说在沙海会迷路,那么就除了太阳什么都别信!在确定了一下东方,我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向东方跑去,被碎石枯枝不停绊倒,挣扎着爬起来接着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渐渐的风传来了血腥味,跟着血腥味一路上前,在天空快要暗下,重新归为一片黑暗前,我看到了有琴女的尸体。可我找不到庄主,有琴女躺在那里,面色平静。有好多血,我不知道那些血里有没有庄主的。有琴女在这里,可庄主在哪儿?我有点想哭,可又只能止住不哭。如果我是庄主,我会往哪儿走?我想了想,开始向着西方跑去,这一次跑的远远比前几次还要急,还要快。我一边叫着一边跑,在我觉得再也要跑不动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不确定的回声。“阿……北?”我顿时转头看去,庄主的一席白衣上尽是点点血迹,他面色有些疲惫,在看见我的时候显然舒了口气。我却是直接扑了上去,抱紧了他的腰就忍不住大哭出声。庄主摸了摸我的头对我道:“没事了阿北。”我抓着他的衣袖紧紧盯着他,半晌道:“庄主,我可不可以吻你一下?”庄主略有些诧异,我没等他答应,直接垫脚亲了上去。咸湿的泪水滑进嘴角,混杂着吻显得有些苦涩。我用力的吻着他,就像抓住最重要的宝物。这大约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做得最放肆的一件事,可当被回吻的那一刹那我觉得,就算是放肆,这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沙漠的夜里冷的吓人,庄主将我整个人抱在他的怀里,找了些枯枝生了火,可我还是冷的直哆嗦。夜间的冷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庄主是为了救我追进沙漠,我们谁也没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