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荡,儿臣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怨气。”
“朕要听实话。”皇帝语气依旧温和,落在王昭萱身上的眼神却凉了几分。
王昭萱微微笑了,顺着他递来的那根以舅甥关系做的杆子往上爬。
“那昭萱说了,皇舅舅可不要生气。”
皇帝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晋熙长公主,颔首应允,“你母亲在这儿,朕哪能把你怎么样。”
有亲娘撑腰,王昭萱也不怂,老老实实地给他想听的回答。
“从前儿臣年纪小,乍然接到赐婚的圣旨,要嫁给话都没说过一句的皇子殿下,虽然说不上怪谁,但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王昭萱抬头,“但现在,儿臣是真的感激父皇,因为您让儿臣嫁了一个好人。”
这是皇帝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刘琮,即便如沈修为等武将对刘琮多有赞誉,但话里话外也不免感叹他的狠厉狡诈。
好人这两个字太单薄也太纯粹了,怎么看也不适合放在刘琮身上。
她的答复只令皇帝觉得索然,“看来他对你很好,那朕也就放心了。”
“不是因为这个。”
王昭萱心知皇帝并非因为西阳王一事不满,他无非是担心王家生了二心,刘琮对太子产生威胁,又气恼这次北伐的事上刘琮的逆耳之词,所以才处处挑刺。
“儿臣自幼读圣贤书,尊孔孟之道。说王爷是好人,是因为他对生母孝敬恭顺,对子女关切疼惜,从未失信于人。更因为他仁民爱物,对百姓尽责,对君主尽忠。”
“哦?”皇帝不曾想会听到这样一番直白的赞誉之词,笑年轻人情浓时迷了心智,饶有兴致地与王昭萱论辩,“你所说忠、孝、仁、信,皆是君子之德,怎么偏偏悌敬这一样不见提及?”
“回父皇,儿臣只说实话,前面所说都是嫁与王爷后亲眼所见,但他在外任职,鲜少与诸位兄弟相聚,‘悌’此一德自然无从论断。若盲目夸耀,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儿臣不敢。”王昭萱理直气壮地说。
“老三得了你这么一位向着他的王妃,是他的福气。”
“皇兄。”世上敢出言打断皇帝的,也就是晋熙长公主了。
“武陵王虽为皇子,但从出宫开府之日起,他更重要的身份就变成了朝臣。在皇家,‘悌’此一字是君主对臣弟姊妹的宽容体恤,就如皇兄对臣,亦如太子对诸位皇子。而武陵王不过是一个臣子,忠君便已经足矣。”
“百年之后,他与太子是君臣,不是兄弟。至于如何对待其他人,自然应跟从君主的心意。”
她话里的意思,在场的除了刘元晟没人会听不懂。王昭萱一门心思在提防皇帝上,不承想亲娘会有这石破天惊之语,当即呆住了,暗戳戳用眼尾去窥探皇帝的反应。
“这是你和王瑞的想法?”
皇帝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盯着晋熙长公主的目光凌厉认真。
“这不单单是臣和王家的想法,也是武陵王唯一该有的想法,你说呢,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