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西院和姚淑媛定下对殷妙妙的处罚之后,两人同回主院,刘琮始终落后王昭萱半步,不动声色地探究她的心情。
王昭萱难以平息内心的躁动,以至于步履也变得杂乱匆促。天边艳丽的霞光柔和了冰冷的青石地,却难解她心中的苍凉。
“刘琮。”
她停下脚步,纤长的睫毛低垂下去。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她没有回头,刘琮也只停在她身侧,堪堪能看到王昭萱小半个侧脸。
跟着两人的侍从见状都自觉退后几丈,与庭院中的草木融为一体。
“我才说要处理殷妙妙,她就出了这事正好撞在我手里,这还不够蹊跷?”
哪怕近来刘琮忙于军务逗留在府中的时间很短,参与这次行动的也都是自己陪嫁的随从,但王昭萱知道,自己瞒不过他。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本性如此,就算逃过今日,迟早也会露馅,这有什么奇怪的。”
他是一个玩弄权术的政客,自己的小把戏在他看来同喝水一样平常又简单,有此回答也是意料之中。
王昭萱转身面向他,轻声说:“我想杀她。”
“你想杀她?”
刘琮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他简直难以想象这句话出自自己的妻子口中。
但很快,他压低了剑眉,眸中戾气横生。
殷妙妙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厌恶至此。
“若是你想,直接杀了她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她是母妃的人,我总得给母妃一个交代。”
也给她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从王昭萱黯淡的神色中,刘琮读懂了她的未尽之语。
他的皎皎是这世上最纯良温柔的人,纵使他杀人无数,也不敢让她瞥见一点血污。而她却被人害得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不知这些日子忍受了多少内心的折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刘琮把她微凉的手指攥在手中,他握得太紧太用力,仿佛想要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其烘热一般。
“你不用做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你要帮我杀她,不问理由?”她问。
“你就是全部的理由。”
他知道做出这个抉择于王昭萱而言有多困难,他把这当做王昭萱的求助,毅然决然地伸出了援手。
王昭萱眼睫颤了颤,心里一阵酸楚。
对于刘琮而言,王府里的殷妙妙只是一个救过他母亲的陌生人,他当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
这不公平。
她和殷妙妙为前世之事针锋相对,但刘琮作为矛盾的本源却被完全蒙在鼓里。即便他亲手杀了殷妙妙,他们三人之中也没有谁能够得到解脱。
何止是对刘琮来说不公平,王昭萱闭了闭眼睛。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但从始至终,为前世记忆伤心,为将来可能出现的不忠焦虑的人,却只有自己一个。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他狡猾多变、心机深沉,他太聪明、自我,以至于让人不敢轻信。与当下相差甚远的前世尤其令她犹疑害怕。
可他的真心又是那么直白真切,同此刻看向自己的怜惜眼神一样,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