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师傅听了我和猴子这晚的奇遇后,说我们这是着了鬼道,被东西眯了眼,其实当时殡仪馆里一切正常,那灵堂啊、守夜的家属啊、大嘴啊什么的,全都在,可我和猴子因为被蒙了,所以才什么都看不到。
王师傅说:“这东西冇恶意,就是逗你们玩呢。”
可这解释完全不合理嘛,如果说只是我和猴子被蒙了,看不到真实的景象,可大嘴和那些守夜的家属的的确确是在的啊,那为什么我和猴子在门口喊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王师傅也无法解释,只是一个劲地说我们就是被鬼迷了。
我和猴子都不认同王师傅的解释,我们觉得是时空错乱的可能性大,王师傅显然没听过这个名词,一脸莫名:“什么时空?错什么乱?”
猴子跟他解释:“这个时空错乱嘛,说的是这个世界,有好多时空,平时呢,是互相不交叉的,但在个别时候,就会那个什么,交叉一下,这个就是时空错乱。我们那天晚上呢,就是时空错乱了,从这个时空的殡仪馆,突然跳到了那个时空的殡仪馆,晓得不?”
王师傅摇摇头:“不晓得。”
猴子清清嗓子,还想对王师傅循循善诱,王师傅却两眼一瞪,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嘛,我跟你们两个小鬼讲,你们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眯了眼了,不要不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跟你们说,我自己就遇到过和这种差不多的事。”
猴子本想继续和王师傅解释什么是时空错乱,可一听王师傅说他自己也有过同样的遭遇,立马来了兴趣,赶紧摸出烟递给王师傅,说,“王师傅,你遇到什么怪事啦,说来听下。”
据王师傅说,那会他正年轻,二十冒尖(农村人算岁数爱虚两岁,我估计,那时王师傅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跟着本村的一位师傅学瓦工,除了王师傅,师傅手下还有好几个徒弟,徒弟们年纪相仿,都是本村人,平时跟着师傅十里八村的做活,在外面做活时吃住都在一起,用王师傅的话说就是:“歇得好哇!”
一天,师徒几个在邻村做完了一趟活,师傅有个舅舅在这个村,很久没去了,说要去看看,就让几个徒弟带着工具先回去。师傅不在,几个年轻人放肆起来,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快到家的时候,不知怎的,大家相互比起了个头,其中两人长得差不多高,背靠背比了半天,彼此不服,就要拿出尺子来量,哪知一翻工具,几个人傻眼了,尺子找不着了。装工具的包没有破洞,口子是扎死的,说是在路上掉了,没这个可能,应该是落在做活那户人家了。
临走时,工具是王师傅收拾的,现在丢了卷尺子,自然也要由他去找回来,还好两个村相距不远,几里地而已。那时正值七月,天黑得晚,傍晚时分,天色尚好。怕尺子找不回挨师傅骂,王师傅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做活那户人家,谢天谢地,尺子果然是落在那里了。
尺子既然没丢,他心头一阵轻松,回去时也不着急了,不紧不慢地走。这时天色已暗,月亮还没爬出山头,四下一片昏蒙。乡下的土路不宽,勉强能容下一辆拖拉机,土路两旁全是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吟唱,风很清凉,拂散了白日的暑气,还有股好闻的稻谷香味。乱哄哄的虫鸣蛙叫,此起彼伏。
王师傅心情很好,在路边拔了根狗尾巴草,衔在嘴上,边哼小曲边赶路。约莫走了一半的路程,一块白乎乎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那块东西大概一米高,长方形,就立在路中央,看模样,像块碑。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慢腾腾地走过去,定睛一看,只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魂差点没蹦出来。眼前这块碑,居然是块墓碑!墓碑后面有隆起的一包土,上面生满了杂草,刚才因为隔得远,没看到。
这分明是座坟墓嘛!
王师傅一下蒙了,这莫名其妙地,怎么就突然多出了座坟来?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了,从小走到大,从没见过这周围有坟墓,更何况是路中间?附近村庄有人死了,从来都是往山上抬,没谁会把坟修在这,刚才还走了两回,怎么这一顿饭不到的工夫,就猛地跳出个坟来了?看这坟的模样,也根本是座旧坟。
难道撞鬼了?!这念头一起,王师傅顿感后背凉了大半截,头皮一抽一抽地跳,这以前吧,倒是听过不少关于走夜路撞鬼的蹊跷事,没想到今天,居然撞自己头上了,真他娘的放屁崩了脚后跟,倒霉啊。
虽然又惊又怕,王师傅的胆子到底算大,这会儿他还能沉住气,没跑,竟然又往前挪了几步,挪到那墓碑跟前,慢慢凑下身,想看看那墓碑上刻的字……
实不相瞒,听王师傅说到这时,我汗毛耸立,屏气凝神,屁都夹着不敢放,这时若换作是我,早他妈撒丫子跑了,哪还有心情对着那玩意搞研究?
就当我们以为会有只枯手或人头什么的从墓碑后突然探出来时,王师傅却说,因为天色实在暗,他身上又没有能照明的东西,看看路啊什么的还凑合,但要看字,却是看不清了。
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直起腰,琢磨着该不该绕过坟墓继续往前走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惊呆了:面前那条土路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荒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