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笙松了一口气,叶申不是安家的说客就好,若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帮着安家,她确实会苦恼。
“既然你厌恶他们,我把安家旁支的生意也都断了吧。”叶申说话轻巧,但言辞间带着狠戾。
想到叶申最近接二连三对付安家的雷霆手段,陆曼笙背脊微凉,她不晓得叶申为什么要帮她,但她并不想欠叶申的人情。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心中仇恨深埋,若是能让安家鸡犬不宁、无止无休,就算欠叶申一点人情也无妨,不如心安理得地受了。
陆曼笙语气软了下来,吩咐陆馜奉了茶,坐在客座对座与叶申说:“旁人见安家势大,来了南烟斋依旧颐指气使,开口闭口就让我适可而止,嘲讽馥儿不过是个丫环。呵,我就是厌恶他们将人分作三六九等的作派,凭他们也配?你……倒是与他们不同。”
见陆曼笙态度软和,叶申心情大好,与她说起了自己的看法:“叶某向来觉得感情是不分高低贵贱的,陆老板与馥姑娘情谊深厚,自然不能用身份家世来谈说衡量。只是你要对付安家,多的是法子,要想拖乱安家的生意,你那些做法不会太费事了吗?实在算不得釜底抽薪的好法子,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陆老板心存不忍,叶某人这边还有很多很多手段,能让他们痛不欲生。”
陆曼笙冷哼说:“叶二爷不会以为我是手下留情吧?若不是馥儿求我留他们性命,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叶申顿时也不觉燥热了,心中爽快,饶有兴趣道:“陆老板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可真是对叶某人的胃口啊。”
陆曼笙看他嘻皮笑脸,不爽道:“你不必奉承我。有事说事,你今日来到底来做什么?叶二爷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提起来意,叶申娓娓道来:“哦,你可知最近从京上来了几位得道高僧,护送京上几座神像来华普寺。魏爷为了迎神想做场法事,戴晚清小姐也会去,怕路途寂寞想邀请陆姑娘同去做伴。我刚巧在魏公馆听见了这件事,就自请跑一趟南烟斋来邀请陆姑娘。这次难得那么多位得道高僧同场,正巧小留仙的事我记挂着,一直想去给他立个长明灯。”
陆曼笙起身拒绝,摆摆手说:“麻烦叶二爷帮我回个话,我近日心事繁杂,就不去叨扰戴小姐了。”
叶申看她一脸疲惫,不像作假,柔声道:“陆姑娘心事重重,不如多去外面走走才好。馥姑娘去了,不如陆姑娘也去华普寺给她立一个长明灯,祈求馥姑娘来世投胎能得一个好轮回。”
陆曼笙心中清明,其实她哪需要给馥儿立什么长生牌,馥儿是彻彻底底地消逝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叶申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心旌摇曳。在人世间活得久了便会越发想念旧事旧人,去点盏长明灯求个安心也好,她实在太想念馥儿了。
到了十五日,戴婉清依约来接陆曼笙,魏之深与叶申已经先行一步,所以车上只有司机与戴晚清。因为是去华普寺,二人不约而同地穿了素净颜色的衣物。陆曼笙绾了干净利落的发髻,簪了几朵白色绒花;戴晚清则是带着珍珠耳环和头饰,再简单不过。
最近关于南烟斋的流言蜚语,戴晚清多少也是知道的,看着陆曼笙憔悴的面容,心中不忍道:“陆老板,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陆曼笙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戴小姐关心。”
出了城又开了半个时辰才行上山路,大约两个时辰后,车停在普济山山脚下,再往上是石子坡路,就不能开车了。司机要去安排肩舆,陆曼笙与戴晚清异口同声拒绝。陆曼笙来时已想好为表诚意爬坡上山,而戴晚清亦是认同。
二人行进不快,上山的路上有许多看着不像进香的青壮男子,看到戴晚清一行纷纷避让,低着头走路,很有规矩。
陆曼笙疑惑地问戴婉清:“不是说魏先生封了华普寺做法事,怎么今天会有这么多生人进出?都是魏先生的人吗?”
戴晚清笑着轻喘道:“魏先生说上山只有这一条山路,搬运佛像怕劳烦寺院里的师父们,所以亲自派人来搬运这些佛像。这些都是魏先生的手下,不会打扰到师父们的。我等会儿带你去瞧瞧那些从京上拉来的佛像,可壮观了。”
陆曼笙若有所思地点头。
走到寺院门口,二人皆是疲惫。在门口提前等候的丫环结心上前行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前方有吵闹声,一行人不约而同朝着声音处看去。
“你们就让我见见玄机吧,我就与他说几句话!一句就行!或者不说话也行,我就远远地瞧一眼。”不远处说话的是一个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红色上袄和皎月色的裙子,一脸稚气,很是娇俏可人,只见她提着裙子就想往寺院里走。
那拦着姑娘的正是华普寺的和尚玄慧,瞧着年纪也不大,很是为难地挡在那姑娘身前说;“李施主不要为难我们了,玄机师兄不想见你。麻烦你请回吧。”
那姑娘左顾右盼,很是失落。看自己是没有机会进寺院了,于是悻悻然地转身走了。
那小和尚看着姑娘的背影深叹口气,转身就要回寺院。看见戴婉清与陆曼笙正瞧着他看,施礼歉意地说:“抱歉惊扰到施主了。”
戴晚清颇为好奇,问道:“小和尚你就这样把那个女施主赶了出去,你们华普寺居然对香客这么无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