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存在于徐胤身上的诸多可疑之处,在他的身份败露那一刻,就不难串联起来得到答案。
傅真在东华门外等待宫中进展的时候就已经捋过一遍,凭借她与徐胤相处的那六年,所有的细节可以证明她对徐胤一党的推测符合事实。
但是混杂在其中的关于皇长子部份,却是仍值得留意的。
徐胤借着翼王府的残余势力,可以很好地隐蔽在大周。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大周的皇长子流落在外?且他们为何会在事发当天夜里就认出死者的身份来?除了他们曾经接触过皇长子,傅真想不到别的可能。
当然,他就是接触过也不算什么,太子弑兄本身与他没关系。
不过,宁老爷子的死,终究有欠分明。而这对宁夫人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
如今可以肯定老爷子和皇长子杨奕有密切联系,但是老爷子既然知道那是流落在外的皇长子,又在暗中护佑皇长子进京,那他为何不直接想办法安排皇长子见皇帝?而是要自己的女儿来暗中接待?
就算是借机让宁夫人落个人情,也不耽误老爷子送皇长子与帝后相见。
“我没有见过杨奕。”徐胤道,“血案发生的当夜,连冗与我在一起。章士诚带人来叩问时,他就在屋内。章士诚也知我身份,他隐晦地问了几句后离去。由于就在附近,连冗在屋内听见后,提议去看看现场。
“我打发护卫隐藏在暗处,看到了杨蘸的人从死者身上取出了几件随身物事,其中就包括那把扇子。当时他们在灯下打开过扇子,所以扇子的特征,我也知道。连冗当时一听那扇子上的凤凰,就说那是大周皇室之物。”
说到这里,他不由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回答傅真的问话,而他又想到了连冗。
傅真扯扯嘴角:“你是不是想到了你那个心腹?”
徐胤心下一沉,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刚说完,他膝盖一软,就跌回了石凳上!
他愣了下,又试了一下站起来,哪知道也不过才站了站,他就坐下去了!
他屏息片刻,蓦然抬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傅真勾唇:“你猜?”
徐胤咬紧牙关,突然间目光一凛,他竟然以极快地速度出手来夺她手上的剑!
可是他两脚才刚使上力气,就栽倒了在了地上!
再来抬脚,等待他的却是又一股酸软!
他瞪大眼望着傅真:“你在剑上淬了毒?!”
“也不算毒。”原地纹丝未动的傅真望着他,“就是梁家的软筋散。
“——对!就是当年我拿给你贴身保命,但却被你拿来在佛堂里害我失去武功的软筋散。”
徐胤一身精气神全数溃散!
时隔七年梁宁无力趴伏在地下的一幕瞬间在他眼前重现了!
眼前面色平静的傅真,明明毫无表情,却活脱脱如同索命的恶鬼!
“老爷!”
屋顶上观望的两名护卫掠到院中来,他们一人搀住了徐胤,另一人拔剑指向了傅真!
“这就是你刚才没有一剑刺死我的原因?这就是你跟我说这么多话的目的?”徐胤喉头抽动,“原来你是在等软筋散发作?!”
傅真冷笑:“现在才回过味来,不是太迟了?今日你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报应!”徐胤脱口而出,“你生下来就是名门贵胄,你出生在天下大定之时,被帝后和家人视为福星!你受尽所有人的宠爱,从来不知道颠沛流离是什么滋味!
“你没有经历过冰雪天的晚上需要藏身在山洞里,山洞外面就是杀手追兵!不敢引人注意所以没有炭火,怕为了留下脚印也不敢出去觅食!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取暖,困了只能把手脚全都缩进衣服里,肉挨肉蹭一点温度!
“你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找了个山头落脚,以为可以长久的住下来,但山下官府隔三差五就来搜山核查户籍,为了能够随时躲避收藏,于是每天睡觉起来铺盖就得卷起,也不敢置备多少行李,因为很可能睡到半夜,你就得立刻背上铺盖转移!
“纵然我们也有钱财,可是因为总是在路上,所以永远不可能随身携带许多!钱花完了却接济不上的时候是常有之事,没钱的时候为了活命连泔水也得捞!
“这些你全都没有经历过!你是天之骄女!你连当朝唯一的金枝玉叶永平郡主都不放在眼里!皇后亲自给你赐名,希望你的降生也寓意着国家的安宁!
“你拥有着我根本想都没有想到过的人生!
“可我难道天生就该做丧家之犬吗?
“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