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晏梓乌来到西泠市的这所福利院门口,林校长亲自给他开了门。他见到六十来岁的妇人热泪盈眶,全神贯注让人分辨不出真假,抑或他真是将对方当成了久别重逢的母亲。“林校长,好久没来看你和孩子们了,都好吗?”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早已披着人皮的恶魔,他在福利院老师们的眼中仍然是那位天赋异禀的少年人。校长更是看着他这些年成长起来,也极为肯定他在绘画方面的才华。“怎么这么晚才到,快进来,晚饭吃了吗?老师给你准备了一点夜宵。”“采风用的时间比我预估的要久,所以来晚了。”这里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们,没有人怀疑他,也并不知道他找人已经在福利院附近埋下□□。至少,这地方的大人小孩,谁都别想再轻易走出这个地方。夜更深了,迎来了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阴冷的凌晨孩子们都已进入梦乡,晏梓乌打开窗户,另一边站着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蓄着络腮胡,倚着窗口,背对月光。“有警察来了。”“嗯,我听见了。”“现在跑还来得及。”晏梓乌摇了摇头,声音又静又冷:“不必了,我既然相信那个可能侦探会来,就是想要在这个地方做一个了结。”“那随便你,我出去打几枪凑个热闹。”“你可小心别被抓住了,不要小瞧他们。”那男人轻蔑地笑了笑,转身朝远处疾行。等对方离去,晏梓乌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他低垂着头,静静地坐着,脸上表情有些难过。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沉浸在愉悦而又痛苦的偏执里,度过了这段静谧的完全只属于自我的时光。当戴着红外线装置、举着枪的特警们闯进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那个称作“雨夜乌鸦”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坐在床边,孑然一身。甚至,那一刻所有人都认为这或许是一个天大的陷阱,不敢放松半分警惕感。“不准动!晏梓乌!你已经被包围了!”晏梓乌默默地站起来,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将圣经合上,看着窗外夜空沉默不语。……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初徵心看到他被押着走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地依偎在他胸前,身体放松下来,身躯变得火热,势不可挡的保护让她微微晕眩。徐阵没有把心里得想法告诉她,如果可以,其实他还想索吻的。……晏梓乌动了动被铐住的双腕,闭上眼睛像是在小憩。但审讯很快就要开始了。他要不要和他们讲述一下从头到尾的人生经历呢。真要回头望一眼,好像也已经过了许多年的时间。他的人生是在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冬日改变的,这么一回想,好像还能看见熟悉的片段,还能看见那栋小小的楼前有人在扫雪。透过树枝雪间,他看到一张有混血特质的面孔,晦涩难懂,但又充溢着不可企及而宏大的能量。“你好,你是今天新来的?”“嗯。”“你看上去年纪真小。”他淡淡一笑,打量着眼前这位身材瘦弱,看上去简直是发育不良的小男孩,不禁有些怜惜之意,“外头天气冷,你怎么穿这么少?……先进去吧。”☆、少年看着窗外雪花簌簌落下,手里端了还冒着白色热气的马克杯,望着四周微微愣神。这栋独立洋房清雅别致,如一副宋元时期的水墨画,花园布局有脉络和章法,人的身躯没有被钢筋水泥束缚,而是得到了释放。西泠市的房价居高不下,若不是家中富裕,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种该地段的好房子。数十载人生,从来没有这种安定、暖绒而又不可名状的感觉,后来的晏梓乌才知道,这就称之为“幸福”吧。穆泽德走进房里,擦掉肩上的细雪,他五官深邃,乍一看真就宛若一尊白色雕像,完美无缺。“热巧克力好喝吗?”“……这是我第一次喝,嗯……很甜。”看着高中男生拘谨的样子,穆泽德微微一笑:“现在像你这么有爱心的年轻人太少了。”晏梓乌第一次来福利院,是跟着学校的合唱团来文艺表演,看着腿上有残疾不能行动的孤老与孩童,感觉到一种与生俱来的相似感。有不少好奇的孩子在他身边转悠,还有一个小男孩伸手就对他说:“抱抱~”他没有迟疑,立刻蹲下紧紧地抱住了对方。当时内心有种奇异的颤动,于是他主报报名成为义工。而初见穆泽德的时候,他就觉得用课本上的“惊鸿一瞥”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就像整片黑面上唯一亮着灯的那座小屋,有种难以言喻的男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