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拴去世的这一年多来,马拴的弟弟马柱一到节假日就来到巧珍这安,帮嫂子巧珍把两个大水缸打满水后再干些杂活,要么带一会儿孩子。由于从小亲昵的缘故,巧珍的内心也很喜欢马柱。
现在马柱魁伟高大,就像顶天立地的武松,巧珍常想都是同一父母所生,和马拴相比,马柱简直就像个城里娃。马柱身材修长,长相白净,说话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陕北腔,他的声音圆润带有磁性,不管马柱说什么话,巧珍都爱听。特别是马柱抱着甜甜给她教古诗,唱儿歌,巧珍很快就把马柱和心中的高加林划上了全等号。
一天晚上,巧珍家门中她三妈串门来到了巧珍家,巧珍很己常招呼着她三妈。巧珍她三妈为人厚道,乐于解人急难。自从那天晚上,马富贵托付给她的事情,她就挂在心里,她办事很有策略,她先去了高家村几次,和巧珍的母亲进行了反复地沟通,当巧珍的母亲没有异议时,她才决定给巧珍吹吹口风,看看巧珍的态度。
“甜甜真乖,来让三婆抱一下!”三妈说着,就从巧珍的手里接过甜甜,慈爱地搂在怀里,抚摸着甜甜的小手。
三妈对巧珍问长问短以后,止不住流下了眼泪,“我娃的命咋就这样的苦啊!”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三妈才慢慢地说道:“珍珍,你一个人带个娃娃,这地里的家里的也够你做难。这往后活人的路还长着呢,没个伴是不行的。有件事情,妈先给你吹吹风,也不硬箍你,你就是不愿意也没有啥子关系。几位老人合计了一下,说是让柱子高中毕业后,和你搭伙过日子。这是咱长辈的意见,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好事情。我还去过你娘家给你妈都说了,你妈和你爸爸通了气。他们都说尊重你的意见,咱这安你公公给柱子都打过招呼了。你也不要想的太多,顾忌太多。这世上‘哥死弟就嫂’也不犯忌。”三妈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巧珍就是一言不发。
牛驴驴受苦加料喂好草,
巧珍这往后的苦日子可咋过了。
三十里草地二十里沙,
无根的玫瑰难开花。
拔起蒿草带起了根,
丢下妻女你怎忍心。
风刮大树嘶啦啦响,
巧珍遇事没了主张。
……
三妈接着又说道:“珍珍你听妈给你说,柱子这个孩子不赖,不管书念成念不成,你跟上他是不会受罪的,娃娃苗红根正。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巧珍收拾一毕,从三妈怀里接过甜甜,坐在三妈的对面,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比一具木乃伊多了一丝气息,不管三妈怎样暗示,巧珍对马柱的爱情之火始终燃烧不起来。她也懒得知道三妈对她都说了些什么。
三妈走后,巧珍躺在炕上,她不得不思考着未来,离开马拴这一年多的时间,她的生命动力好像一下子挥霍殆尽了,她似乎在一瞬间老去了许多,色相褪尽。过去吹弹可破,白得欺霜赛雪的桃花粉面,也变成了一朵风干了的老菊花。海潮般浓密乌发的青丝,也像无根的稻草那样在烈日暴晒下迅速褪色失去了熠熠的光泽。
晚上,三妈的一番话,在巧珍的心头上又插了一棒,她浑身疲惫,却没有睡意。这时,看着梦境中的甜甜嘴角挂笑,巧珍浮躁的心才慢慢地平稳了下来,她伸出右手从炕里头拿起了巧玲给她买的比《新华字典》能大一点的收音机。
巧珍打开了收音机,里面立即传来了卖药广告,除中央台播送着国际新闻外,其它台都是广告,巧珍一边嘘着气一边无意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凄凉的乐器声过后,广播里传来了陕北道情:
寡妇难
正呀正月里呀,
锣鼓隆咚敲啊,
大街上的秧歌呀多么热闹啊,
家家放鞭炮啊,
纱灯挂的高啊,
我有心逛灯啊,
丈夫死得早啊!
哎…哎…哎…
止不住泪珠儿,
双双的往下掉啊,
大襟都湿透了啊。
二呀二月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