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什么?”一个声音问道。
兔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哭得更凶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打在沾血的兔毛上,它把心爱的小新娘喜欢的绒毛弄得更脏了。努力地想要将皮毛上面脏污拭尽,却反而弄得更脏了,这下好了,它的小新娘在一定更讨厌自己了。
“别哭了”,那个声音安慰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它想见它的小新娘。
“你可以见到了。”
兔子顿住,抽噎道:“可是,我的腿那么短,赶不上他的。”
“嘻嘻”,那个声音笑了起来,“你用于世间最灵巧的腿,为什么说赶不上?”
兔子看了看自己短小的腿,认定这声音是在欺骗自己。
“别被表象迷惑了,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
有什么东西抚上了它的额头,磅礴的灵力涌了进来,当对方离开后,兔子发现它的世界变化了:狭窄的视野变得宽泛,灌铅的双腿愈发有力,扁饿的胃也变得饱胀。它站起身,向着小新娘住的地方跑去。
此时的兔子并没有发现,它变成了一个人。
“菱荇,即便现在他于你是如何的好,但也别忘了我们真正的目地。”不知是谁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自从沉醉吓跑那只笨笨的兔子之后,他也没再想过会再见它。当朝日再次升起时,他很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殿外,那群自己早已腻歪透顶的神棍又在跳所谓的祭舞,他从没在这场宛如原是野民上下蹲跳的体操运动的感觉到丝毫的美感。可奈何,这里并不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这份喜感也无人能体会。
舞毕,为首的老神棍走到他面前,沉醉看着他,并不说话。
荆斐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波动,随后澜入阔海般消散,道:“沉醉,今日便是你按约定该消逝之日。”
沉醉抖了抖唇,还是将劝谏讽刺的话语吞入腹中,任由队友将绣着五色并蒂的红色纱织盖头盖在头上,再看得对方拿着蘸水的柏枝神神叨叨开来。
沉醉:……这是当他是出嫁的新人么……
冗长的礼节让迷得沉醉快吐出三升老血,终于被老神棍抱着进入祭轿后,他内心终于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轿子摇晃开来,他们出发了。中途,老神棍只对沉醉说了一句话:“要怨就怨我吧。”
沉醉心中冷笑,祭天之中,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荆斐以为他会再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看到些许波动的色彩,但是他失望了。沉醉只偏首瞧了他一眼,嘴角边依稀勾起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便转开了头。
荆斐漫长的生命中,除却自己的少年,让他感觉对不住的便是眼前的这个不足十岁的小少年了。
应着他和少年阴谋而生的婴孩,落地便睁开了眼,不会哭泣亦不会微笑,那双黑色的死水一般黑色的眼似乎已预兆了他未来的命运,那样的眼睛,本该生在他身上。
木偶一般的婴孩,胸腔中跳动着他们的希望,身上的同样也寄存着他们的愧、他们的疚。
所以,所有的人尽可能弥补他,尽管,小小的孩童对于这一切,并无任何反应。
直到四岁那年,他开口讲出了第一句话,他安慰着荆斐和他受伤的少年:“哥哥,哥哥,不要哭。”
自此,内心的愧疚如釜山倒倾。
昏沉不知醉,他们给他的名字,是为沉醉,他和他的少年的罪。
沉醉将头偏向一边,透过重重的纱影,一毛绒绒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的瞳孔紧缩开来。尽管那是属于人族俊雅的身姿,但他知道,那不是旁人,那是,他的兔子!
似乎应验着他呃想法,菱荇含泪呼唤之音在耳边响起:“大人,大人。”
暮然,沉醉站起,掀开纱帘,轿外,除了熙攘的人群,并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攥着帘子手收回,阻挡了人们探究的眼光。
荆斐问道:“你在找什么?”
“斐哥”,沉醉终于叫出了这个许久没叫的名字,“求您一件事。”
荆斐顿住,精致孩童死水般的眸子中终于染上色彩,这是他第一次求自己,他上前,前,透过绣着繁复黑白祭花的轿帘,直视着轿中的小少年,“吾本欠汝良多,汝不必求我。”
沉醉真正的笑了,他要荆斐放过一只妖。
“瑞兽哟,我必助汝等!”
“咚”,祭轿停了下来,有人捞开绣着繁复黄泉之花的红色纱帘,一只白皙的手伸入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