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晚间,栖乐还是没有试那件新衣,人也没影。
越钦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灯火满院,池塘依稀可见红碧二色,不自觉就晃过一抹倩影。
绡衣很适合栖乐。
她若穿上,定然胜过夏日盛荷。
正兀自想着,栖乐一走近,挡住了他的视线,还说:“星纪,有客来访,你不去迎一迎?”
烛火摇光,面前的姑娘笑靥如花,眉目间都萦着似有若无的清香。
越钦知他所指,希夷今日出去拿衣裳的时候,顺便去探了一趟贾府,发现有人在鬼鬼祟祟搬运东西,等人散尽一瞧,发现是硝石。
夏季制冰会用到硝石,但这时候超出硝石的常量,又不在官府报备,只能说明另有他用。
想来栖乐也知晓此事。
“这几日闻阁主加大了闻府周边的巡逻力度,发现可疑的车队,便会一查究竟,硝石还未靠近闻府,应该就会被截住。”
“地上的路有人,可这地下的路就不一定。”栖乐忽略越钦眼中的诧异,笃定道:“通往闻府还有地道,贾善人定然知道。”
还未等越钦开口,栖乐便道:“初来闻府,可还记得入院时听到的竹节滴水声,水流失过多时,会有呜咽,那时我多听了会,就是在确认。”
越钦的目光落在栖乐衣裙,裙角有泥渍,这种新泥,只有潮湿的地方会沾上。
他不禁问:“你刚才是去寻地洞的入口?”
栖乐点头:“不止一个,我发现了两个,一旧一新。”
她知道越钦想问什么,先一步回答:“星纪,空将军能来,是你的福气。”
“你让他的人退后,以降低贾善人的防备,但他生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挖了一个地洞通向闻府。”
若非见到真人,栖乐不会如此笃定。
按照原本的进度,空皓可以再一次捡漏,他却主动涉局,还出其不意。
不愧是沙场上的常胜将军。
越钦平静开口:“你适才碰到他了?”
“嗯,我还引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洞,想必很快就能截住人。”
栖乐离开时,空皓已经进了地道,她掐着时间猜测着,眼睛却不自觉看向茫茫黑夜,半空缀着一弯将圆的月亮,滟滟可及千万里。
嘴又微微张合:“陈仓不通,贾善人应该还有明道,这时节天干物燥,稍微一点火星就能点着。”
栖乐收回目光,看向越钦时,替他说出了新的猜测:“所以我们现在要防的是,闻府围墙边的可疑人,他们可能混入百姓,伺机生火。”
越钦颔首,朝外一喊:“张檐。”
还在门口纳凉的张檐风一般撩起袍子就跑了过来,顾不得额角冒汗,忙问:“老大,何事?”
越钦不疾不徐道:“让青甲卫围住闻府,若有可疑人,立刻抓获。”
看样子这凉是纳不成了,张檐在心里遗憾,嘴上答应得爽快,行动也迅速,很快就没入夜色无影无踪,只剩一线皎皎。
是孤月借光落在尘世的执着。
越钦缓缓收回视线,侧头看向栖乐,故意将功劳都给她:“世子妃的关键一招,让人敬服。”
“不得不说,若非你手下留情,我是不是活不到现在。”
栖乐清楚这是奉承话,越钦毕竟是星次台的星纪,杀所有人都容易,唯独杀他很难。
这人,警觉是其次,需要才是关键。
要依仗他的势力,就得让他活着。
落在今时今日,这都不值一提,这样的顾虑已经搁浅在过去。
“星纪莫要妄自菲薄,毕竟你的好友个个维护你,我哩,也有寡不敌众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