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雨过后,城中起了一层薄雾,似幻似梦,让人看不真切。
康络站在听雨楼的二楼,隔窗远望,那个试图同命运一争的人被他救了回来。
青年,为了心中的那口怨气,总是撞得头破血流,试图撞出一个公道。
康夫人晴蝉走了上来,手上端着一盘刚出炉的青团,里头漫着清淡悠长的香味,她轻声问:“看了许久都没救,今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康络想起买楼之人说的话。
怎么知道不行,我还年轻,可不想等到头发斑白时,听雨聊慰。
他也不想听雨聊慰,救下他,就是救下自己。
须臾,他伸手接过青团,回忆般问:“可还记得当年的我?”
晴蝉的眸光一闪,仅是一杯复一杯的画面。
济元十六年,清影楼簪花宴。
这是春试后礼部给上榜的士子专门办的庆功宴,也是清影楼的艺姬一年一度攀高枝的机会。
以艺相会,为时所捧。
除了良家子,艺姬也是平民光明正大飞上枝头的机会。
很多人慕名进入清影楼学艺,都是冲着这个由头。
要掌一技之长,必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苦,所以能留下来的人也寥寥。
晴蝉便是凭借舞技留下来的。
要得姻缘,还得看缘分。
那日微雨,来了一位破局之人,彼时康络双考成神,万众瞩目。
清影楼里觥筹交错,一片祝贺之声。
她便是这般闯入众人视野,弥补了当日无月之憾。
“一舞尽婵娟。”康洛捧着未尽的酒觞举杯敬明月。
“康兄这是一眼万年?”旁侧有人起哄。
康洛看着台上起舞的晴蝉,微醺尽散,温柔诉说:“非一眼千年万年,而是心向明月,至此慕清辉。”
“好一句至此慕清辉。”喧闹的声音响起,庆功宴就这般成了喜宴。
康洛成为这清影楼里第一位进入红烛昏罗帐之人,享双收之美。
那日过后,轰动全城。
晴蝉记起这段往事,不免一笑:“春试和医考双第一,风光无限,是姑娘们争相愿嫁的少年郎。”
“是啊,可我唯独喜欢在清影楼听雨时的惊鸿一瞥。”
康络忽而又惋惜:“少年成名,不谙世事,不知艰苦,任性鲁莽,最后荒唐辞官、困顿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