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暮时,景山下了一场秋雨,凉意渐渐代替暑气。
长公主越锦就是此刻来的临风院,身后跟着侍卫余勉,满脸都透露着不善。
庞珊和希夷紧张地挡在栖乐的前面,栖乐依次拍了拍她们的肩膀:“景山的夜市不错,要不你们帮我去买点夜宵,解解馋。”
她们缓缓从两侧移开,走之前还是颇为忧虑地看了栖乐一眼,但还是听她的话离开。
待人走出院落,越锦屈膝坐下:“将护卫都遣开,你就不怕本宫动手要了你的命。”
栖乐拢裙在她的对面落座,语气平静而有力量:“姑姑,你太小看星次台的青甲卫,但凡你们出剑,第一个死的是谁,还不一定,想必姑姑不会轻易尝试。”
长公主的眼神突然凌厉地看向栖乐:“说,为何要谋害涉儿?”
一个硬生生被你逼成两面的人,自然是帮他解脱。
只是这一切,栖乐断然是不会承认的:“姑姑真是诬陷我了,栖乐一直都在临风院,见都没见过郡王,何谈谋害,可别让小人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姑姑所言,郡王是遇害了?可有报官?何日祭礼?”
一切都是她眼中所见,况且人也并非直接由她所杀。
越锦想拿捏她,却没有任何把柄在手中,甚至还要忍受她言论之下的幸灾乐祸。
好高明的手段。
是时候重新审视这个对手。
“若是有朝一日听到越钦遇害,世子妃也是这般淡然的语气?”
栖乐是不愿听到“越钦遇害”四个字的,她下意识将它屏蔽,只是转换成一句相近的话予以回应:“姑姑,人各有命,也皆在阎王的黑云劫簿中所记载,非凡人所能掌控,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顺天应命。”
越锦看了她一会,缓缓道:“世子妃,不知你的命何时至,本宫肯定会助天一臂之力。”
“余勉,我们走。”
越锦走入雨廊,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姑姑,办祭礼时告知一声,栖乐定然登门致哀。”
“大可不必。”
栖乐听到这四个字并无太多的反应,只是觉得越锦杀子之后,还能如此平淡地来威慑她,当真是没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冷血啊。
她刚感叹完,抬眸间,见延暮转了进来,想着还欠他一句话:“郡王一事,多谢你出手相助。”
“越钦将星次台留给你,就是让你探人踪迹的。”这句话不知是夸还是贬,总之栖乐想到那日找他时的情景。
星次台一查到他的所在,栖乐就毫不犹豫地去见他,毕竟她这计谋,缺的就是最关键的一味药,非延暮不可。
那会延暮所宿的院落,还没有桂花香。
上一次见面闹的不愉快仍在记忆中盘旋,栖乐思虑再三,还是朝着屋中的人走了过去,直言不讳道:“师兄,我需要你相助。”
延暮没有对往事耿耿于怀,捏着手中未分开的药:“你想怎么做?”
“借长公主之手除掉郡王。”栖乐没有犹豫,看着他很认真地道。
延暮当即就猜到她的计划:“你想要幻渺恨,恨会随毒,在看到人那刻一并种下,一夜之后再换人,那人就会变成所恨之人的模样。”
“你想要它,可有没有想过,万一长公主先一步杀你,你当如何逃脱?”
栖乐当然不会这么早将命丧在景山,她早有安排。
“星次台的人已经在上次探望时深入长公主别院,若她提前动手,会有青甲卫救我性命,再差,师兄定然也不会置之不理。”
这行事作风,跟年轻时的云阙一模一样,云阙应该很欢喜,他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