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霖霖,越钦听说有圣旨,跟栖乐交待一声,才沿梯而下,边走边道:“最好是要事,否则你自己去领罚。”
“老大,莫非刚才我搅扰了你表白。”张檐小心翼翼试探。
闻言,越钦猛然止步,不提还好,一提那一团火又抬上来:“闭嘴。”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着,张檐深吸一口气,牵着骑来的马,继续在他身旁喋喋不休:“属下就说一句,常公公带着圣旨在县衙等着,刚到就找你,看样子不是好事。”
几日前,越钦就景山一事写了一份折子递给济元帝,里面隐隐提出女子入仕一事,想必这份圣旨会有回应。
革故鼎新,不免要付出代价。
这一次的代价又是什么?
迟早要走到这一步,心里却没有那般坦然,连脚步都有些沉重。
他望了一眼天,星空之下,人之渺小,倏忽之间,便有可能消失不见,是人,都会消失不见。
有些路,一旦踏上去,注定会消失得更快。
他走得就是这样一条路。
冥冥之中的牵引,越钦的身体不自觉地侧向树屋那头,他还是有了眷念,有了眷念便不想那么快就消失。
他想,他或许会更无惧。
对的,就是无惧。
越钦接过张檐手中的缰绳:“不必怕,无非是攀山渡海,世间无难能可为之事,我们会是可为之人。”
说完,他跃马而上,月下一骑绝尘,张檐紧随其后。
皎月河畔依旧喧闹着渡着七夕,景山县衙相对比较清寂。
风尘仆仆的常思在县衙刚喝完一杯茶,就见有人踏破夜色而来,始终耀眼,连他一个男子都不免多看一眼。
越钦一进来就准备下跪,被常思止住:“星纪大人,陛下说此圣旨不必跪听,直接交由你即可,至于其中涉及的相关人员,由你派人再传达。”
一份明黄色的圣旨被呈到他的面前。
越钦双手接过,徐徐展开,其中涉及两件事,一件事是让他和空皓去豪山抗风,另一件事是让世子妃和庞姑娘联手在景山试点“官员退商”,如若成功,即允女子参加科举。
都是险事,一个与天争,一个与人争。
此事,少不了太子殿下推波助澜。
他收起圣旨:“有劳常公公向陛下带一句话,就说,一人之荣,不及一域万世之荣,臣愿助陛下利万世,矢志不悔、万死不辞。”
“星纪大人的话,老奴会带到,明日亲自为你践行。”
越钦并无意外:“多谢常公公。”
随后看向张檐:“张檐,常公公舟车劳顿,好生照顾。”
人影散去,越钦又回了相思树屋,除了屋角的夜灯依旧燃着,里头已经没了声响。
他仰望一瞬,心中痴笑。
逢亥即睡的人,怎么会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