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褪去后,梁忠文大悔不该,骂自己是混蛋,卑声请求她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此事,尤其别告诉她的父亲,否则自己在这厂里也就没脸呆下去了。魏念萍一句也不答,替他密密缝好衣服,便搁下针线走了。
梁忠文没有对她言明,但她心中一定是清醒的,他不能娶她为妻,因为他的一颗心实在太高太远了,不愿一辈子屈居人下,跟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清茶淡饭到白头。
即使这女子是那么令他怦然心动。
不甘平庸的梁忠文之所以会来恒遇汽修厂找工作,其实是想挣下一些路费,去别的城市闯荡一番,不打下事业就决不回乡。然而,就在路费刚攒到一半的时候,有一辆撞凹了的宝马车被拖进了汽修厂。
系着风雅领结的司机抱怨着国内连个像样的修车行都没有,车后座是个正在给婴儿哺乳的华服女人,红唇烁烁地讲着一通电话,大意是想给这孩子找个品貌方正的后爹,必须入赘过来听候袁家差遣,麻烦电话里的人帮着留心一下。
她胸前的婴儿忽然被呛着了,小口地呕吐起来,染花了她的真丝衣衫,车边的梁忠文恭谨而不安地递上纸巾,她优雅地接过来擦拭,回眸一笑百媚生。
梁忠文和袁小姐之间的进展,同他先前和念萍的一样快,不过寥寥几周后,他就从汽修厂辞了职,准备与袁小姐喜结连理,入赘成为袁家的一份子,不日将进入国外的袁氏企业任职,锦绣人生从此启程。
袁老爷子看惯了商人的狡狯嘴脸,因此相当满意这个没太多城府的穷小子,深信他忠厚可造。梁忠文登机离乡的那天,乔了装的念萍偷跑来找他,泪珠滑落,说自己已有身孕,决心生下这个孩子,就好像他仍在她的身边。
“念萍,等我有一天发达了,就来接你和孩子!”梁忠文给了她一个临别的紧紧拥抱。
再次见到念萍已是五年后,他们的孩子五岁了,是个眼睛黑溜溜的男孩,身上带着浅浅花香,唤作小荣。
梁忠文试探着将手掌放在儿子小荣的头顶,短发扎在掌心一阵毛毛的痛感。这是他的亲骨肉,只消眼神这么一碰触,就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缠系。跟继子袁劲完全不同,小荣是源于他身体的一部分,相貌是他和念萍糅合而成的样子,他知道这才是一个男人最难能可贵的财富。
怕痛的袁小姐从未替他生儿育女,是,她带给他的富贵可以囊括下好几座城池,却永远也及不上念萍怀胎十月、心血浇铸,为他创造的这个新生命。
可是,他毕竟无法放弃那些富贵,他渴望着能将念萍和小荣也拉出这贫弱之境。他在袁家的位置尚处在半稳的阶段,一步踏偏就有前功尽弃之虞,袁贺雄那人无时无刻不在向他寻衅,企图抓住他的每一丝错处,致使他不容于袁家之门,这个时候,若他再和念萍走往频密,怕会授人以柄……
所以,他只能藏住真情,不看念萍的泪眼,转身离去。
袁贺雄一向仗势欺人作恶多端,梁忠文暗中织网,搜集到了他不法行为的一些铁证,正打算曝光出来铲除这个祸害,以便自己在袁家能够一马平川,却骇知袁贺雄竟也查得了魏念萍母子的存在。
袁贺雄狂吠着要去向父亲和妹妹报信,除非梁忠文肯将手中的诸般罪证交出,再退出袁氏企业的博奕。
两人各执一手牌,约在了海边的废木屋里谈判。事前梁忠文在电话中对魏念萍说了自己的苦处,提醒她和小荣暂时别出门乱走,注意安全。但他猜不到念萍那晚竟然一路找了过来。
上天开了个莫大的玩笑,凶杀惨案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念萍一身是血簌簌而抖,梁忠文爱怜陡生,决定用自己的双臂为她顶罪,他会向妻子承认,他是在打斗中防卫过当,一时激动抓起石块杀死了袁贺雄。
或许妻子会帮他的,有一次在国外,他差点被袁贺雄堵到墙角用破酒瓶割喉,妻子知道了,在家里摔东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哥哥太过分了,我真恨不得他哪天喝醉了被车撞死,被碾个稀烂!”
如今她哥哥真的死了,她会不会觉得丈夫杀对了人,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