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对廉王道:“老三,你和皇叔说什么呢这么起高兴?”
然而廉王似是没听到一般,兀自和英亲王说笑。太子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廉王下方的皇子拉了拉他的衣袖,廉王回头,皇子提醒道:“三哥,大哥在问你话呢?”
“嗯?”廉王回头,见太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惊讶道:“大哥您问臣弟什么了?臣弟正与皇叔说话,没听见。”
太子笑了笑:“哦?说什么呢?”
“这……”廉王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英亲王:“大哥,不是臣弟不愿和您说,只是不方便告诉您。”
“是吗?”太子捏紧手中酒杯,淡笑道:“本宫还以为是在说姑姑被禁足一事。”
说着看向英亲王:“听说这回姑姑因为不巧看见了些皇婶娘家的事,对外人说了几句便被申饬了?这其实又算得上什么,不过妇人之间几句戏言罢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本宫觉得,皇叔对姑姑还真是严厉了些。”说着便笑了笑。
见此,殿中众人都停下说话,静静关注两人。
英亲王将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铛’声,目光淡淡看向太子:“不知殿下可曾读过《史记》?里面有八字,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乃一国储君,应当最明白人言可畏才是,如今竟会有如此无所谓的态度?难道在太子殿下看来,真刀真枪才是真的伤害?”
说着淡然一笑:“若当真如此,明日早朝本王倒要问问陛下,太子小时是如何读书的了。”
“你!”太子脸色极为难看,一把将酒杯扔下,狠狠盯着英亲王。
廉王忙起身笑道:“哎呀,大哥休养了三个月好不容易好些,能待客了,今日难道不应该高高兴兴才是?”
太子知道这是暗自提醒他别一解禁就闹事,虽心里恨极,却也当真不敢太过,只是阴沉着脸坐在那里。
廉王见此又忙给了一个台阶,对英亲王道:“皇叔,您虽是长辈,但今日毕竟是庆贺大哥康复的日子,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您今儿就别摆长辈的架子可好?”
其他人忙颔首附和,英亲王没说什么,廉王忙举杯道:“来来来,大家都举杯,这杯酒敬太子殿下康复,必须干了啊。”
众人忙说笑起来,叮叮当当的碰杯声,还有恭维的好话,顿时气氛又热闹起来,太子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些。
廉王见此抹了把汗,和英亲王对了个眼色,忙又和众人嘻嘻哈哈笑闹去了。
宴席散了后,太子满肚子火气回到房间,小曹公公给他端来醒酒汤,见他脸色难看,低声劝道:“爷,看来英亲王当真和廉王走近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这些日子兵部的大人们与众朝臣都密切联系着,他们对您造不成影响。”
“造不成影响?管宗麟如今对本宫连面子情都不顾了,朝臣偏向本宫又如何,他手里可是有军队!”太子神色阴沉。
“而且本宫虽是太子,但老三也得父皇喜爱,如今又有管宗麟,之前本宫多次失利,父皇难免不会对本宫失望……”想着廉王在宴席上对他的敷衍,英亲王的争锋相对,越想越不安,脸上竟沁出冷汗来。
不过禁足三月,竟让他有了沧海桑田的陌生感。
小曹公公忙安慰:“爷您别急,此后您用心办几件差事,皇上自然会知道您的好。”
太子神色不定:“抓牢父皇的心的确是首要的……”
第二天上朝,太子发现好些大臣也与廉王走近了许多,而廉王照旧和英亲王形影不离,两人看见他后颔首致意,似是对昨日之事已无感觉,转瞬说了句什么却都笑了,太子不免烦闷,总感觉那两人在说自己的不是。
各部事务议完后,皇帝说起派谁去南津府的事。
原来八月秋闱的时候,离京城最近的南津府发生了考题泄露事件。
九月初放榜那天,有一学子竟在南津府衙前撞死了,只留下一份血书,状告南津府秋闱作假,竟提前泄露考题。
因事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南津又离京城极进,这消息第二天就传入京中,引起众多学子激愤,后来就有两百多名学生联名上书要求彻查。
秋闱历来是礼部负责的事务,而如今的礼部侍郎正是周家二爷,也就是太子妻族承恩公府的二老爷。
太子心中一动,觉着他刚解禁就遇到这样的事,这不是送上门的功绩吗。
于是皇帝话音刚落,太子就出列道:“启禀陛下,秋闱一事历来是礼部管辖,儿臣举荐由礼部侍郎周大人主理此案,儿臣愿从旁协助,以期尽快查清,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大殿内却一片安静,半晌没听到皇帝接话。太子有些疑惑,下意识偏头看了眼周二老爷所在的位置,却见他脸色青白,很是难堪的模样,太子顿时惊疑不定,心中升起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