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眼下除了整日将孩子搂在怀里哄着,什麽事儿都不必做了。
这样说来,小娃娃的百日自然是要大办特办的。
“你是没瞧见我三姐乐的那样儿。”陆觉站在镜前,由着陈卿言摆弄着自己,“美的怕是北都找不着了,啧啧啧。”陈卿言仔细的为陆觉整理好领带,又将前襟的褶皱一一抚平了,笑道:“能不高兴麽,她这样盼了多少年的。”
“我也替她高兴。”陆觉揽过陈卿言的肩膀,把人推至镜前,催促道:“你也快去换衣裳。”
“我?”陈卿言愣在原地,面露难色,“我就不去了,你替我祝三姐……”
“不行。”陆觉没容他把话说完,“你这人变卦倒是变得快,前几日不才说自己在家闷的慌,吵着要出门的不是你来着?”
陈卿言仍是摇头:“那怎麽一样?”陆觉却是笑了,一把将这人揽在怀里揉脸,“最瞧不得你这为难的样子,我大姐和爸妈早早的就去了,这会儿该去赴宴了,咱们不同他们一处,只去宅子里看看孩子,好不好?”原来他早就替陈卿言想的周全,哪还用陈卿言费心呢。
两人收拾停当後便出了门,陈卿言的身体经过小一年的修养大好了,腿如今也渐渐恢复了,不必用人扶着,也能自己走得稳当。
果然,驱车赶到了陆棠的家中,正如陆觉说的一样,往来的宾朋皆是去了宴请的餐厅,一进门便只瞧见陆棠抱着孩子在正厅坐着,一旁的保姆倒是悠闲,只拿了一个拨浪鼓哄着。
“三姐。”陆觉叫了她一声。“可来了!就等着你俩了!”
陆棠这才回身站起来,陈卿言赶紧将早就备好的礼物递给保姆,喜形於色:“恭喜三姐。”
“快坐快坐。”陆棠招呼着俩人坐下。
实在的,陈卿言真有些日子未见过陆棠了,一是他在家养伤,二来是陆棠大着肚子不好走动,细想想,这竟是这一年来第一次见面——陆棠自然是更漂亮了,约莫是做了母亲的缘故。
“快看看谁来了。”陆棠轻声细语的冲着怀里的宝宝念着,说着便将孩子朝着陆眠之送了过去,“是舅舅。”“别别别——我不敢抱。”
哪知道陆觉竟然往沙发的一角缩着,双手抖摆到了胸前,他是真的不敢,躺着或是由别人抱在怀里,他虽爱逗上一阵儿,但真要他自己抱上一抱,却是不知道哪个手该捧着头,哪个手该搂着腿,“碰坏了可怎麽好!”
“出息!”陆棠笑着白了陆眠之一眼,又冲着陈卿言点了点头,“你来瞧瞧。”
孩子被包裹在绒被里怕着了凉,在陈卿言的位置自然是瞧不真着眉眼的,现在凑近了看,才知道这娃娃生得这样好。
粉琢玉器的一张团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说不出的灵动喜人,陈卿言瞧着她,她亦是如此的瞧着陈卿言,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奶娃娃本还是皱眉新鲜的瞧,忽的便咯咯的笑出声来,不安分的在裹被里头扭来扭去。
“孩子要您抱呢!”一旁的保姆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瞧这笑的这样好看,这孩子跟您有缘。”
“是吗?”陆棠瞅着女儿,奶娃娃当然不答,但仍是来回的扭着咿呀,倒还真就像是保姆说的那麽回事,於是陆棠再仰起来看向陈卿言的时候便笑了:“你可不许像眠之一样,他这个舅舅不肯抱,你这个舅舅总得替他抱一抱。”
舅舅?陆棠这两个字说得实在太过情真意切,如果不是这屋子还有别人,陈卿言的眼睛怕是就要红了。
“我可以吗?”陈卿言小心的伸出手去,尽管已经在之前做了无数的准备,但真的将这个又软又香的娃娃抱在怀里的时候,这奇妙的感觉,总要比之前强烈千倍万倍——她是这样的小,却是这样的好。
这一抱便不大再能撒手,临近傍晚两人才从陆棠家离开,只是到家之後陆觉便察出了陈卿言不大痛快。
“这是怎麽了?”陆觉换了衣裳,从浴室出来便看见陈卿言仍是那个他进浴室时坐在床边的姿势,一动未动,於是赶紧过去轻掰过他的肩膀,要背身对着自己的陈卿言正过身来。
“有些累。”陈卿言却只是侧过了身,声音听起来的确有些疲惫,但陆觉哪儿就这样的好糊弄。
“腿又痛了?还是胳膊不大舒服?”陈卿言下午抱着孩子的时间略长了些,陆觉说着便轻柔的替陈卿言捏着肩膀,“小孩儿总是要人抱的,我只是没想到她那样的粘你。”
陈卿言没有答话,屋内只有床头那盏暖色的灯开着,将他与陆觉的身影重叠交错,他不言,陆觉也不多话,只是手法娴熟不停的替他按摩:陈卿言养身体的这大半年,陆觉都快要成了半个医生。“陆觉。”果然。陆眠之就觉着陈卿言心里藏着话,既然开口讲了,自己便听着就是,於是停了手上的动作,应了一声,“嗯。”
“你觉不觉得遗憾?”
“怎麽突然这样问?”陆觉自然不知道这遗憾从何谈起,他们如今过得这样知足,哪有什麽遗憾可言?
“孩子。”陈卿言沉着声音,终於肯转过头来,虽是背着灯光,可他脸上那悲切的神情陆觉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陆觉,跟我在一起,没有孩子,你会不会觉得……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找别人……”“乱讲什麽?!”陆觉几乎是要跳起来,但很快便将心沉静下来张开双臂将陈卿言紧紧搂入怀里,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像是恳求更又像是不允许他反驳的命令:“你不要这样想。”
“觉得对不住你。”陈卿言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许哭了,身子才养好了你也心疼心疼自己。”
陆觉轻拍着他的後背,安抚着他的情绪,“我这话倒不是为了哄你才说的,实在是我这人天生的不大喜欢小孩子,三姐家的娃娃不哭不闹我逗上一逗也就勉强还好,若是整日哭个没完的,我哪里受得了?以後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什麽对不住对得住我的念头,也不许再有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陈卿言伏在他的肩头,仍是不肯动。
陆觉估摸着他还是心里难受,於是又找补:“我怎麽去找别人?我哪里要找什麽别人,若是真要与人生个孩子,也该是你生才对。”
说到这里,话里已经带了三分暧昧。“你自己生罢。”
纵是比这还令人羞臊的话也听过数遍了,陈卿言却还是红了耳根,想要推上陆觉一把,却没成想三分的力气是不大够的,反而有了欲拒还迎的意思。
“我自己怎麽生?”陆觉笑的肆意,捉住了陈卿言放在自己前襟的手,接着便像是引路一般带着他,朝着自己左侧心房的位置探去,“你猜它正嚷嚷什麽?”
“什麽?”陈卿言一时发懵。
“我猜,大概是,长夜漫漫,总要做些趣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