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内里很大,就连秦晟她都不是天天见到,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孟旭,还以为他被秦熠派到了别的地方。虽然孟旭平时看上去总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可是乔知念就是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防备,看是他来了,便闭上眼睛假寐。左侧副楼大厅里的窗子被丝绒质的厚重窗帘盖得密不透风,孟旭见她睡着就没有问好,眼神朝那扇巨大的窗子里瞟了几眼之后穿过了后园。乔知念眯着眼睛,看着孟旭的背影消失在长廊里。等人完全不见之后她睁开眼,抬头望向日光渐变。不远处窗帘密闭的窗子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秦熠大概在那里,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乔知念把淌着水的脚从水池里抬起,洁白的小腿在空中轻甩了几下。几滴水珠飞起来,灰色的水泥地面上便落下了几滴深色的水痕。然后她从躺椅上起来,朝着副楼走过去。副楼后身有个小门,直接通到后园。上面挂着一把大锁,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打开过了。陆唯曾经在这园子里告诉过她,这把锁其实是个摆设,里面的锁芯是被陆唯自己弄坏的,这件事除了她之外谁都不知道。乔知念过去轻轻地打开了那扇门,老旧的合页发出“咯吱”的声音。她人进去之后又把门从里面关好,开门关门发出的声音不小,庆幸的是这扇门离前厅还有一段距离,即使有声音也没有人发现。副楼里的装潢和主楼差不多,只是规模小一些,肃穆也沉闷。因为她走的后门通道极少有人来,没有人气的地方显得更阴森,连气温好像都低了几度。她只来过一次这里,还是当初秦熠带着她在秦家四处散步的时候。现在她回忆着当初走过的路,按照房子的结构往前厅的方向走。前厅里死一般的安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正中间摆放着的三条黑色大沙发上,左右两侧却正挤满了战战兢兢的人。他们连呼吸幅度都严格控制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以此混迹在人堆里不让那男人注意到自己。而正中间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和两边的拥挤反差极大。秦熠颀身站在沙发前面,面容冷峻神色倨傲,他扫视过两侧的人们,而后抬起手里的沙鹰,对上那人的眉心,泛着寒光的眼神宣判着他的命运。没有任何犹豫,握着扳机的手指一动,火光伴随着“呯!”的一声巨响,脚下就多了一具扭曲倒地的尸体。就连他的主人纳帕看上去都像一个局外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后的屏风突然传出轻微磕碰的声音,男人的听力极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屏风后面的窸窸窣窣。他猛地抬头,这个动作把两旁的人吓得心脏停跳,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身体都随着颤了几颤。乔知念抱住肩膀靠在屏风后面,血红的一幕针刺一样刻在她的眼里。她走到这里的时候男人刚好背对着她抬起胳膊,她还没看清那里的人,他手里的枪就响了。她看到火光闪过,跪着那人眉间瞬间血流如注,紧接着就软趴趴地倒在他脚下。男人转过身,朝着屏风后面去。天光被窗帘阻挡在外面,灯光又照不进乔知念所在的角落。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她看着旁边明亮处男人的影子一步步地靠近,最后停在了她身边。他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到那只受惊的小猫,正倚靠着屏风的一角,双臂抱着自己的肩膀。那墨黑色瞳孔里的寒光还未散去,然后他压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过来?”秦熠视若珍宝的女人不久前还和她纵情欢爱的男人,此时此刻让她感到陌生。他眉清目朗的模样依旧,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听别人说的也只是听说,远远没有画面感让她深刻。即便是当初方妮的模样凄惨,也并不是他做出来的。她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秦熠,他现在身上带着的味道和凛冽之气,和近日里她在他身上闻到的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那么他每天出门都是去做什么了,不言而喻。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若蚊蝇。“对不起,我只是”女人的声音小而委屈,到最后完全被气息吞没。男人咬着牙喉结滑动,随后闭上了眼睛。她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当一切遮挡都被撕破,他反而没有了在书房时的局促不安。再睁开眼,手臂没了抬起来的力量和勇气,他不知道这样一双手到底该不该抱她。“不是你的错。”他凑近她,故意把拿着枪的手背到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