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坐这儿。”顾今笙拽着父亲的胳膊让他坐到一旁圆木桌椅旁,她则动手倒了热茶:“爹,您喝茶,先暧暧身子。”
候夫人拿眼瞧着女儿,也瞧不出哪里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知道她变了,懂事了,这种伸手给人端水倒茶的活,她还真没干过。
她说话的嗓门不似从前那样洪亮了,倒是有些清脆、又不失为人子女的乖巧懂事。
候爷显然对此也很受用,他轻轻喝了一口,这才对夫人说:“你也坐着吧,别累着了。”
候夫人坐了下来,她瞧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心里有些落寞,她明明比自己的丈夫还小上两岁,可现在她已经老了,而他却是正当年。
今笙问柳嬷嬷:“饭菜好了吗?”
“回小姐,都好了,就等您和候爷了。”
“那就上菜吧。”
柳嬷嬷答应一声,去吩咐奴婢布菜。
饭桌就在帘子那边,距离不远。
今笙这时来到母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娘,今天我们都来陪娘守年,您高兴不高兴。”
虽然心里已经对自己的丈夫失望透顶,夫人嘴上还是咐和她连说:“高兴,高兴。”
她不想扫了女儿的兴,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令女儿在父亲面前失了宠。
她知道候爷已经不喜欢她了,但笙儿是他的骨肉,如果她做得好,总归是血浓于水的。
候爷在一旁喝着茶,偶尔瞟一眼这个几乎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他突然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了。好在那边菜很快端了上去,奴婢来请她们过去坐下用菜。
今笙搀扶着她的母亲过去,一边和她说:“娘,您的手比我还瘦,是不是平时做的菜都不合胃口,所以吃不下去。”她只是想激起父亲对母亲的一点点怜悯,瞧着她母亲病重,可怜她,同情她,就算是同情也总比无情的好。
候夫人温婉的和女儿说:“没事,娘向来吃不胖。”
今笙咧嘴一笑,心里一阵阵苦味。
前世,母亲直到去世前都没有看见父亲,当时她是守在母亲的床前的,因为柳嬷嬷亲自过来把她找了过去,那时她已经睡下,柳嬷嬷说母亲不行了,要见她最后一面,她听了也很害怕,她并不想失去母亲,虽然她一直生病在床,也没有照顾她多少。
当时看见躺在床上的母亲,只觉得母亲又可怜又可怕,她瘦弱得不成人形,手上的骨头都能看见,眼里的悲伤和绝望,是她看不懂的,但现在,她全懂了。
等父亲从周姨娘的被窝里爬起来赶来时,母亲已经死了。
那时,她听柳嬷嬷来回话说,父亲已经睡下了,哀求了许久,才把话传了过去。
后来,在母亲去世后不久,柳嬷嬷因为年纪大了,便被打发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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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坐了下来,侍候候夫人的大丫环菊红这时匆匆走进来,她是候夫人屋内的人,有人要见夫人,都会由她来通知,但见候爷也坐在此处,她朝候爷行了一礼后,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