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步君点了点头,低声说:&ldo;走吧,我也不想你再搅入这趟水中。&rdo;他这模样,倒真让元初一有些心软,一些话已到嘴边,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来。其实他可以走的,放弃这一切,叶家的财产足够他挥霍一生了,何必要将自己置于这个混杂的漩涡之中?统一遥州的赌场?就算让他统一了,有什么意义?他再强、再横,终有一天也会被人取替,到那时,回想这一生,他不会后悔么?或许会的,但元初一知道,他仍是不会走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坚持,当初她走时邀他一起,他放弃了,现在仍将是如此。&ldo;你的婚礼……是下个月哪天?&rdo;临走之前,元初一还是问出了这个她不想知道的问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一点也不想参加他的婚礼,或许是因为明知他带着目的成婚而心中难过,也或许……是因为她心中还有一丝理不清的牵绊。但,最终她还是问了,也打定主意要去参加,她不想他在成亲之日,身边却没有一个家人陪伴。戚步君笑笑,&ldo;初一。&rdo;&ldo;嗯?&rdo;元初一看向他,看到他眼中闪动的笑意,忽然明白他不是在叫她,而是在说他成亲的日子。&ldo;你……还是不要来了。&rdo;戚步君靠到躺椅上,轻轻地合上眼睛,&ldo;我怕我定力不够,会忍不住跟你走的。&rdo;&ldo;你!&rdo;元初一突地眼眶一热,奔至他面前,&ldo;你就不能走么!非要留在这么!离开遥州过点自在日子不好么!&rdo;感觉滴落到手背上的温热,戚步君心中一惊,立时睁开眼睛。&ldo;你何苦让自己活得这么累,你知不知道,你过得不好,总有人会担心的。&rdo;一滴、两滴……戚步君翻转手掌,接住那成串的泪珠,心中不知为何也跟着酸涩起来。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人会为自己而哭,感觉着手中的湿意,自小便坚定的信念仿佛已现裂痕,心中对未来的构想蓝图也开始变得模糊,慢慢的,汇成一滩晶莹的泪水,苦苦的,咸咸的。这是她最后一次劝他了吧?上次他选择放弃,这次……&ldo;我……一定得留下。&rdo;说完这话,戚步君似乎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上的苍白更为明显,他勉强抬起手臂盖住眼睛,&ldo;以后别再为我担心,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会努力过得好的。&rdo;想到因叶家而死去的祖父,想到为了他竭尽心力的信伯,想到一众为支持他甘愿默默无名的弟兄们,他能选择么?他有选择么!所以,这样就好,能得她一滴眼泪,他总算……不枉此生。听着他最后的答复,元初一闭了闭眼,抬手用袖子抹去脸上泪痕,再不说话,转身,朝外走去。竹香与卫四都在前院,见元初一回来都迎了上去。元初一一言不发地走出院子,临上车前,回头再一次看了看门上悬着的匾额,与跟出来的卫九道:&ldo;一会就把它拆了吧。&rdo;说完她不顾卫九的错愕,转身上了马车。并非她太狠心,连个念想都不想给他,而是他成亲在即,不管这门亲事是心甘情愿也好,另有目的也好,总归是要成亲了,另一个女人即将走进他的生活,再留着一个&ldo;念楚小筑&rdo;,要将她置于何地!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感动他的念念不忘,可有了与韩裴在一起时的切身感悟,元初一变得清醒许多,每一个女人都想得到丈夫全部的关爱,若连她自己都还贪图这份牵挂,又有何理由去指责韩裴对何清婉的复杂心态?&ldo;少夫人,我们去哪?&rdo;卫四在车帘外问。&ldo;去青龙赌场。&rdo;元初一疲倦地道:&ldo;去接卫三。&rdo;卫四马上照办,可到了赌场,出乎元初一预料的,卫三竟不想离开。想想也是,卫三不像卫四那般懵懂,他的前半生几乎都在赌场做事,那才是属于他的天地,何必勉强?如此一想,元初一对戚步君的选择也就释然了。她本想再去拜祭老爷子,不过眼下形势有些紧张,各处都有陈家的眼线,不想破坏戚步君的计划,元初一便在青龙赌场的后堂以心为香,顶帕为孝,朝着合庆园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跪了一会,以慰先人。再次登上马车,元初一平复下心情,与卫四道:&ldo;走吧。&rdo;&ldo;还去哪?&rdo;卫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