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觉得关宏峰好像最近一直都很累,累到不愿意说话,周巡跟他念叨什么的时候,他也只是嗯嗯的回答,不再像以前那样,周巡还能跟他插科打诨几句。
周巡拉拉他的胳膊,问他那个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他答不清楚。
周巡问他你最近还好吗?
他的目光锁定在手里的橘子皮上,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嗯。
他一直都期待着,但始终没等来那个那晚就应当发生的吻,可每次关宏峰走的时候都会深深的看他一会儿,都给他看毛了,但就是不吻他。
周巡是两年之后调到地区队的时候第一次开枪击毙了嫌疑人,才知道原来杀了人之后还有心理辅导这么个环节,他那会儿两个礼拜喝光了两大盒100条的经济装黑咖啡,一个月没敢吃肉,直到案件告破他才把心里的那口气吐出来,之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然而关宏峰有什么症状,周巡不知道,他一不懂心理学、二不是细心的小丫头,自己没经历过就完全没有这方面意识,关宏峰也一直没跟他说过。他就记得那段时间他总说他累了,周巡知道他那会儿手里有几个大案子,还以为是他赶报告赶的。
直到周巡在上辅导课的时候打听到两年前负责关宏峰的那个大夫原来是关宏峰读大学期间的心理老师,才明白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刚正不阿为人师表的关老师居然是走了关系,才提前结束了心理干预。
所以关宏峰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是说他的心理已经强大到了根本不需要干预,周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搞明白。
就在周巡好不容易把伤养得差不多,蹦蹦跳跳的打算回去上班的时候,关宏峰被外派去了广西追一个枪械走私的案子,一走就是十个月。
挺危险的,所有与外界的私人联络都被掐断,周巡是听队里的人说关宏峰参与了专案组,还跟国安局的人一块合作,都追到中缅边境去了,连当地驻扎的解放军部队都出动了。
他看发回来的报告上写,关宏峰从一开始的协助调查,后来又变成了临时行动指挥,脑中俨然勾勒出一副统领三军的大佬模样。
再详细的内容因为涉密,所以周巡从报告里面看不着了,但他听人说,关宏峰指挥的那个小组有一次在森林里遇了埋伏,在他和当地部队里外呼应的默契配合下,竟带着小组突围出来。全小组牺牲了一名特警,两人重伤,一人轻伤,共击毙敌人十四人,其中关宏峰单人击毙人数高达六人之多。
周巡捏着一听可乐,听队里的那个消息灵通人士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一阵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侵入身体,他觉得胃里凉飕飕的,那可乐便也喝不进去了。听着别人嘴里念的名字明明那么熟悉,却有点儿对不上号,脑子里头那张脸怎么都浮现不出来。
他还记得关宏峰走的那天,就拉着一个最小尺寸的拉杆箱,在宿舍门口跟自己说,这是上个礼拜你写的心得,我看完了,然后这是你后面要看的书,等我回来一起讨论吧。
周巡木讷的接过那不知道是第几沓A4纸,低头看了看他的箱子,又看看他。
然后关宏峰才说,我要去趟广西,出差。
周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说不知道呢。
周巡当时就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就带这么个小破箱子。
他现在坐在支队里,吹着空调听故事,想着这么个小破箱子竟把那人带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那么远啊。
他有点儿伤感,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想念关宏峰,想念他催自己看书、嫌自己爱走神、抱怨自己字写的让他看不懂的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想念与他太久没有接触过的皮肤上的触感。
关宏峰不在的那段时间,周巡在支队第一次遇见了关宏宇。
他倒是一直知道关宏峰有个弟弟,但没仔细聊过,所以根本不知道关宏宇是他双胞胎的孪生弟弟。
那天周巡大中午泛着困,一推开大办公室的门便看见那张本应当还在广西出差的脸,他穿了一身很休闲的T恤和短裤,脚踩着篮球鞋,痞痞的正依靠在某张桌子上,跟坐着的高亚楠聊天,表情看起来轻松愉快。
周巡瞬间就褪去了困意,就也没注意这些细节,三两步的小跑过去,热情洋溢的一把拍在那人后背上,大咧咧的笑着问,“嘿,关老师,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啊。”
只见那张熟悉又思念的脸上先是闪过惊讶,然后慢慢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竟然冲自己挑挑眉毛?
还乐?
怎么乐得这么欠揍?
周巡讶异的往后闪了一下。
“我操?原来我哥还是个‘关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