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点,趁满院子的人不注意,人已从墙上翻了出去。上次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却没有在外面吃过一顿,现在认真一闻,满鼻飘香,顿时食欲大开。摸了摸身上,却发现没有一点钱。我四处晃悠,想找家赌坊,却没有看到有,街上甚至连个叫花子也没有,往酒楼里看去,人来人往,我也不敢跑到里面吃白食,要是让那人知道,非得把我剥了狐狸皮。我叹了口气,走了半日,肚子已经感觉到微饿。正耸拉着脑袋走着,鼻子一动,好像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我眨了眨眼,往一家酒楼楼上看去。只见青魂正饮着茶,对面坐了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人。我忙收回视线,匆匆往人多的地方挤去。一直走到郊外,才松了口气,这地方得多小,才能一出门就撞见他,这难道就是北海人说的,冤家路窄。见这里是郊外,再往前走一点,或许能看到森林,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好吃的果子。我往前走了进去,穿过小路,进了树林中。树林中的湿气比外面的湿气更重,但是地面的枯叶却是干的,踩上去咔嚓脆响。树上垂吊着不少果子,但是采了下来,却并不好吃,有些看起来不错,一尝却呛得我舌头苦涩半天。一路上有许多奇怪的生灵往我身旁穿过,还有一些很凶猛的灵怪,我朝它们打招呼的时候,它们大多数会礼貌的点头,也有一些不理会我的,还有些会环绕我三圈,仔细嗅了嗅我,才离开。走进深山中,一路尝那果子,直到肚子填饱了,才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往上一跃,找了个舒适有一点阳光的位置躺着,不一会睡意渐浓,睡了过去。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出现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围着我,叫我妖狐,叫我半妖,寒冷中一袭袍子将我裹住,暖意顿时从心底散了开来,抬头去看那人,却看不清楚那张脸。我极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从这梦中惊醒,一看,天已经黑了。我一个激灵坐起身,穿过层层密叶踩到树顶上,看到那一轮已歪斜的明月,心中叫苦不迭,这么晚了,估计那家伙都已经回到宅院里了。确定了方向,便准备往那边跑回去,余光瞥见左手,忽然一顿。那锁灵链的一根骨头,竟出现了缝隙,虽然极细,但是那里的青光比其他地方要亮些。我诧异的看着它,叔公曾说这条链子是用了极强的灵力施与咒术,保我平安的,无论用什么,都无法破坏它,甚至无法丢弃它。现在它却无端的裂了一条缝隙,我提起手,凑近了些看,刚到脸颊处,突然一阵青光照来,眼睛和脑袋都顿时生疼,脚下无力的往下掉去。感觉到背后冷风袭来,我顿时清醒了些,念了咒术,下面的枯叶聚成一座高山。只听见一声声枯叶碎裂的声音,我脸上身上已满是枯叶。我慢慢爬了出来,大开口喘着气,手脚竟然还没有恢复气力。我心里又骂起了叔公,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以信的,就跟他每次都会对北海的酒楼说,他是千杯不倒,结果没喝两坛酒就醉了。我摇摇头,好不容易有力气了,才缓缓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叶子,就见青魂那一双明亮锐利的眸子盯着我,我怯怯笑了笑,只希望他不要又想什么法子折磨我,上次戴着脚镣,现在脚踝上还有淤青。“不知死活的狐狸。”他冷冷说道,“你不知道晚上深山有很多灵怪出没?”“我不招灵怪惦记。”我拍了拍手,又低头拍去枯叶,“我可是一只不吃肉的狐狸,相对于我来说,你现在更危险。”我示意他往后面看去,他的背后已经站了一群的灵怪,虎视眈眈,我得意道:“灵怪可是很强的,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让它们放你走。”青魂看也没有看它们一眼,眼底却满是讥讽,缓缓吐出一字:“滚。”那些灵怪哀嚎一声,已瞬间退散。我惊愕的看着它们,就算是绿木叔公,也从未见它们如此害怕,犹如逃命般。见我满脸的不甘心,他似乎在笑:“你不解释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宅院百里之外的深山里?”我试探性的问道:“我说了,你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他瞥了我一眼,说道:“说说看。”我放下心来,说道:“闷。你那里跟牢笼一样,连个能好好说话人也没有。我们的王把我送来,是为了拿回灵兽丹的,而不是做人质。”我又忍不住挤眉弄眼道,“我们心灵相通,难道你察觉不到我几乎要闷死的心情?”“你闷不闷死我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你已经快要把我饿死了。”他说完这话,我手抚上肚子,好像真的饿了。见他已转身往出外走,我忙讪讪跟在他后头,默了半晌,实在闷得慌,问道:“今天我看到你跟一个穿灰色衣服的人一起喝茶了。”“看来你今天出来得很早。”我心里暗暗叫苦,差点没后悔的把舌头咬下来,轻咳了两声,说道:“我出门的时候就想着要好好填饱肚子,但是我发现我没带钱,又没有认识的人,只好跑到这里来找几个果子吃。”“没有认识的人?你不是看见我了么?”听见这怪怪的腔调,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难道不知道我见到他就跟兔子见到老虎,躲都来不及,还送上门去?我顿了下来,朝他行了一个大大的礼:“魂大人好,下次就算是在青楼碰见你,我也一定会好好打招呼的。”他白了我一眼,当做没有听到继续走着。我走在他身旁,踢着路边的石子,问道:“除了下人,我怎么没见到你家里有其他人?”他默了默,说道:“母亲早逝,父亲亲朋较少,基本不怎么来往,父亲去世之后,已完全断了联系。”“白夜说的魂妖,就是你父亲吗?”他点点头,眼里透着一种光泽。第一次见他脸上有那样的神色,他的父亲想必对他很好。我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见他冷眼看我:“你是不是想把冥罗界的事全都给问一遍?”“你要是肯说我一定问。”我笑了笑,越发觉得他人也不算坏。月光斜下,几乎快凌晨了。我一路打着哈欠,饿感倒消失了,只想快点回去,睡个好觉。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只隐约听见虫鸣声和生灵在地上走动的脚步声。回到宅院里,就往房里走去,倒在床上片刻,已经呼呼大睡。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本来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走到廊道上,已远远看见青魂向这边走来。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我摇手道:“早。”顾不得他还板着一张脸,问道,“吃过午饭没?”“就算我吃得再饱,你也不吃,我也会饿。”他瞥了我一眼,“看来你经常饿肚子,不然怎么会这么瘦小。”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倒并没有他语气中的说的那样瘦,捏了捏手,还是肉乎乎的。“锁灵咒。”他低语一声,顺着他的视线看来,只见他正盯着我手腕上的锁灵链。我惊奇的问道:“你知道这个东西?”他耸耸肩,淡淡道:“有听过,只是没见人用过,这对你们四海来说,不是禁术么?你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放在手上?”我吃了一惊:“禁术?它不是驱邪用的?”我听到一声嘲笑,他冷言说道:“给你戴上这条链子的人,是这么告诉你的?那我只能说你被骗了,这跟驱邪没有半分关系。”他看了看我,“不过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事实。”“等等。”我一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见他瞪我,转念一想还是没松开,定定的看着他。他顿了一下,紧抿着嘴,半晌才说道:“锁灵咒的另一个名字,叫锁魂咒。被施咒的人,魂魄会被锁在里面。它既然戴在你的手上,那就是说……你的灵魂被关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