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些动静,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是有人快步离去了。紧接着,思?菱从食肆大堂穿了过来,皱眉道:“小?娘子,方才食肆门外?有个形容古怪的人。”“怎么了?”姜菀把蛋黄拴好,同思?菱一道往前面走去,见她神色不大自然?。思?菱道:“方才来了一波客人,起初驻足门口问今日还有没有点心,我?说点心已经售卖完了,他们议论了一会?后,有些人进了食肆,有些便三三两两离开了。”姜菀认真听着:“然?后呢?”“原本我?没在意,但却看见其中有个客人,穿一身深衣,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我?发觉他在那些人四散开来后依然?不曾离开,而是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四处观察。”“我?心中觉得疑惑,便多看了几眼?。他察觉到我?,便低了头?作?势要离开。我?悄悄在窗边看着,却见他走到食肆旁边的院门口,正想靠近。”“难怪方才蛋黄忽然?一阵狂吠,想来是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姜菀道。思?菱呼了口气:“蛋黄也察觉到了?我?见他实在形迹可疑,便出声质问。那人吓了一跳,便立刻离开了,动作?很快,我?也没来得及拦住他问个清楚。”“小?娘子,这会?不会?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思?菱道。奶香馒头片、油炸年糕和芋泥奶绿姜菀拧眉,道:“莫非此?人是个窃贼,想要伺机潜入食肆或是后头屋舍行窃?”思菱咬唇:““小?娘子,我?总觉得那人一副包藏祸心的样子,不像是个贼。”一旁的宋鸢听了这话,顺口道:“不是贼?难道是想对我们食肆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姜菀道:“若真是如此?,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倘若真的想暗中使坏,怎么说也该避着些人才是。”“那人其实也不算明目张胆,若不是我?多看了几眼,也不会发觉他竟会扒着院门窥伺。”“可我?们并?不曾与?谁结下仇怨,”宋鸢蹙眉,“谁又?会想对我?们不利呢?”思菱嘴唇微动,小?声道:“万一有的人心中嫉恨呢?”姜菀眉眼一动:“你是说”“先前因为陈让的事情,俞家酒肆栽了那么一个大跟头?,不仅失去了县学?饭堂的机会,连带着名声也被败坏了一些,他们心中定然愤恨不已。”姜菀思索着道:“但陈让之事完全就是他自己造的孽,与?我?们毫无干系。难道俞家会仅仅因为自家生意受挫而我?们的生意日益向?好就心有不甘?以俞家这样的大型酒肆,不至于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吧。”“小?娘子说的这些也有道理,只?是那人即使与?俞家无关,也绝不正常,哪里有客人不进店反而想着窥探店家隐私的?”思菱说道。几人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合理的解释,只?好各自去忙碌。天气渐冷,姜菀总想吃些滚热又?带些甜味的东西。恰好厨下剩了不少馒头?,她也吃腻了白馒头?,便?灵机一动,打算做一个奶香烤馒头?片。制作方法?其实与?所谓的“酥琼叶”差不多,只?不过在馒头?片外裹上一层加了糖的牛乳后再?在火上烤,这样烤出来后奶香味更浓郁。打烊后,几人围在炉边,一面烤一面吃,咀嚼时清脆的嘎嘣声此?起彼伏。思菱打了个哈欠,将手?凑在炉边烤着火,说道:“听说过几日坊内有户葛姓人家娶妻,包下了酒肆的整整三层楼呢。”宋鸢好奇道:“这应当是大户人家吧?”姜菀也有所耳闻,这葛家是富商,因此?才会如此?出手?阔绰。她用筷子夹起一块馒头?片,咀嚼着没?出声。思菱轻轻一撇嘴:“不止如此?呢。听说葛家娶的娘子与?俞家似乎有些亲戚关系,因此?才会把宴席设在他们家的酒肆。”“看来,俞家酒肆前些时候伤了的元气又?补回?来了。”宋鸢道。周尧正默默翻动着炉上的馒头?片,闻言开口道:“听说这些日子俞家酒肆的生意有所好转,但口碑却是一落千丈。”“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谁知道那陈让造的孽与?他们有没?有关系呢?”思菱颇为忿忿。姜菀放下筷子,说道:“永安坊的酒肆只?是一家分店,应当不会影响到整个俞家的名声吧?他们在京城各地经营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了阿鸢,你们从前在俞家酒肆做过事,应当了解他们家的生意吧?”思菱转头?看向?宋鸢。宋鸢点头?:“了解一些。若是小?娘子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说。”思菱喝了口热饮子,道:“左右这会子无事,你就说说吧。”宋鸢看向?姜菀,见她默许了,这才开口:“俞家祖上便?是以经商而起家的,最早从食肆做起,历经多年,渐渐也扩大了范围,如今已经不仅限于饮食生意了。如今的族长名叫俞翡,他管理着整个家族所有的商铺、钱庄以及全部的生意。俞翡膝下共有三子一女,他一视同仁都让他们参与?了家中不同的生意。其中,俞家那位娘子便?是酒肆生意的管事之人。”“也就是说,这京城各坊每一家挂着俞家招牌的酒肆,都需听从这位俞娘子的号令?”姜菀问道。“正是,”宋鸢紧了紧手?中的手?炉,“我?不曾见过俞娘子,但却听俞家的伙计们说起过,她虽是女儿之身,于经商之事上却丝毫不逊于三位兄长,把俞家酒肆的名声经营得风生水起。”思菱啧啧称奇:“按理说,寻常人家都不喜女儿抛头?露面,而想着她早日嫁人,俞家倒是个例外。这样等级森严的大家族,却没?有把家中全部的生意尽数分给三个儿子,还算顾念着这个女儿。”宋鸢微微点头?:“听说俞翡曾说过,四?个孩子中,俞娘子是最像他的。或许正因如此?,他对俞娘子很是偏爱,才会把俞家经营最久、相当于家中命脉的饮食生意交到她的手?里。”一旁的宋宣见阿姐说得口干舌燥,便?递过去一盏茶。宋鸢润了润干涩的唇,继续道:“听说俞娘子很有其父亲俞翡的作风。她做事果断强硬,对手?下人要求极严格,有时候难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俞娘子又?是个要强的人,不肯因女子之身而被三位兄长看轻,因此?在酒肆的经营上格外上心。她也确实很有本?事,今年也不过十八九岁,但已经接手?这门生意多年了。”宋鸢一口气说完,这才略喘了口气。姜菀沉思着,说道:“这位俞娘子的心志绝非一般人所及。”余下几人纷纷认同地点头?。若是可以,她还挺想见见这位奇女子。宋鸢想起什么,说道:“如今俞家酒肆的经营规矩便?是各坊的酒肆事务由各自的掌柜主?管,定期向?俞娘子上报生意状况。而俞娘子也会随时去各酒肆内查看他们的状况。”姜菀一听“掌柜”二字,忽然想起裴绮曾说过永安坊内的俞家酒肆掌柜卢滕与?李洪关系匪浅。她问道:“你听过卢滕的名字吗?”宋鸢摇头?:“不曾。我?与?宣哥儿从前在其他坊,各坊的酒肆管事都不同。”思菱见姜菀神色怔忡,忙问道:“小?娘子,此?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姜菀犹豫了一下,说道:“裴姨曾对我?说,卢滕与?李洪熟识,让我?当心他二人勾结做出什么坏事来。”“能与?李洪那般人来往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思菱撇撇嘴。一直默默的周尧道:“若是真如裴娘子所言,我?们还得提防这位掌柜?”思菱犹疑道:“他能怎么做啊?”想在食肆生意上使坏,无外乎就是在食物的安全上动手?脚。这一点上,姜菀比较安心。所有食物都只?有她们自己人经手?,不会给外人任何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