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急不得。&rdo;下山的路上,他对自己说。不能急,他现在的家人对他这么好,他不能让他们担心失望。但袁袁……
想到这个人,他突然顿住步伐,眼里闪过几分难受,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轻了。
袁袁也不能出事。
山间充满草木清香的温热空气里透着一丝凉意,他似有所觉般看向天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黑云滚滚,只觉半天天晴半天天黑这情况像极了他和袁袁的处境‐‐
稍有差池,便是天堂地狱。
天堂地狱啊,只需要一个故事作筹码。写完了,让世人都知道了,他就上天堂;没写,或者没有成功让世人所知,他就要下地狱。
那个少年与他做的约定,对他做的警告,都是这个意思。
前世,在他死前的第三年,他外出登山散心,在森林中迷路,误入忘川河谷,遇见了一个叫白少熙的少年。
少年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与他约定,他死后,他若能将他的灵魂送往异世与袁袁相遇,那他便要在异世写下这个故事为世人所知。若违背誓言,生不如死。
那时,少年对他说:&ldo;你我素未平生,我却观你面相知你平生。那么你也要知道,你到了异世若不履行与我的约定,那我也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比如,对你那个袁袁如何。&rdo;
自他在这个世界转世投胎后,大抵是因为遇见了袁袁,改变了他前世的命运,他太过忘形,忘了他与少年的约定,少年才隔着两个世界的差距玩弄了一次手段,让一辆货车突然失控撞向他们,有惊无险之下提醒他:该完成约定了。
再次回想起这些往事,乐玺结只觉少年恶劣得让他气血上涌,恨不得弃坑罢工!可是,不能打,不能骂,他得老老实实完成他与少年的约定,不然,袁袁……
好在有前世经验在,他现在披马甲披得熟练,不然!
乐玺结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见石子顺坡而下,滚得老远,想象了一下他完成约定后那少年也滚得老远的画面,心里顺畅不少,这才起步下山。
山下有公交站,只有一路,正好途径他们学校。
等公交时,天上的黑云更多,不时有雷声打下。乐玺结摸了摸书包一侧装着的伞,表情有些奇怪。
巴蜀的雨从来都是&ldo;小雨不用打,大雨躲不掉&rdo;,凭着这一原则,他从来都没有在书包里放过伞,那这把伞是什么时候放的?
他拿下来一看,伞大,通体黑,是袁袁的。
袁袁的。
当这个想法划过心头,他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心里的那点担忧也立刻转变为期盼着到校前能下一场雨。
公交车来,他刷卡上去。不知是因为系统那声&ldo;学生卡&rdo;太引人注目,还是因为他这身华南大附高校服太引人注目,他一上车便生出一种车上人的目光都往他这里扫了一遍的奇怪感觉。
他感到奇怪之际,也不知是哪个年轻的声音起了头,因他安静下来的车里立刻热闹起来,他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华南大附高与三中相比如何如何的言论。
若是一般议论也就罢了,但这几个讨论者的话语里都带着贬低华南大附高的言论。想及自己一家人都是从华南大附高毕业的,乐玺结拧了拧眉,循声看去,只见几个穿着三中校服的学生围在一团,说话时还不时瞥他一眼。
在这刻,他感觉自己遇上了一群沙雕。
似乎是因为他对这几人有所回应,这几人讲话声音更大,大得让他都觉着刺耳。
原本阴沉的天色更加阴沉,空气变得闷热,一声极大的闷雷从天边传来,削弱了一个少年的说话声,&ldo;你们听说了吧,这次鲁迅文学奖高中生赛道上,我们学校的黎鸣拿了一等奖。&rdo;
雷声滚滚而来,乐玺结觉着,距离自己期待的下雨也不远了。只是,这群沙雕怎么还在说话?
&ldo;知道知道,听说附高也只拿了一个一等奖,往年他们不是包揽全部奖项吗?&rdo;
&ldo;今非昔比。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还被拍死在沙滩上呢。&rdo;
听着他们的话,他环顾四周,偏头想了想,开始拧眉不展。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还保留着良心,人类惯会做的事是同情弱者。现在车上就他一个附高学生,那他就把自己摆在弱者地位好了。
有时候,人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并不会在意那个人心中所想。而他,只需要让外人看到他的表面就好了。
因为他这么一根导火索的存在,车上原本就不满的人更加情绪突出。那几人没注意,仍在说着附高的不是。
乐玺结乐见其成之际,坐在他对面的大妈说话了,&ldo;小伙子,你们几个别说了。在车上保持安静。&rdo;
那几个学生看了眼乐玺结,见他一直在皱眉,相当爽快的应下来,&ldo;行,阿姨,我们不说话了。反正事实就这样,说不说都一样。&rdo;
听到这句话,乐玺结一顿,在心里叹口气,感慨山水轮流转。
华夏有五大顶尖学府,分别是华北大、华南大、华西大、华东大、华中大。五大学府之下又分设附小、附中、附高。可以这么说,进了附高,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本校大学。
不过这种说话也只适用几年前。这几年,贪污腐败盛行,华南大附高也多少有些注水。否则,他今天能听到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