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江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拍手道“四殿下真的是聪明”,承认昨天下午的确他给了尹小匡恢复记忆的药水。
齐与晟压下心中的苦楚,努力去忘记当时尹小匡想起来一切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的那一刻,眼底浮现出来的恨意,并不完全是对北漠客栈强暴那件事的恨,齐与晟还在一圈一圈很近的恨中,看到了一些尘封在更久远岁月的杀心!
原本只是想来远远看一眼尹小匡的齐与晟,突然被烙印着沉重岁月痕迹的恨给点醒了脑子中混乱无章的头绪,尹小匡眼中的恨根本就不是单纯情人之间情爱的恨,那分明就是看到了杀父母家破人亡的痛,见到杀父仇人想要碾烂对方透露的伤!
他突然就有了一个很可怖的念头……
齐与晟从袖子里摸出那张被他随身携带的宣纸,在西域佛堂让极其精通语言文字的三哥都没能破的了的字符,齐与晟都快放弃对这张纸上腐血花的追查,但有时候换个思路,或许事情就可以得到解决。
倘若这上面的符号,从一开始就是专门用于特定信息的传讯字符呢?
齐与晟将对折的纸推到月江流面前,月江流摊开纸片,就在看到上面字迹的那一瞬间,瞳孔微微放大了一圈。
这个很细微的变化,被齐与晟一下子给捕捉到。
齐与晟停下手中摇晃的茶杯,抬起头,游刃有余对月江流开口,“月宗主无需隐瞒什么,本王好歹也是见过无数人间事态,除了尹小匡的事情因为动情而屡屡掉线,其余的时候,对面的人表情哪怕有微乎其微的变化,”
“还是逃不过本王的眼睛的。”
他说的很缓慢,但却全然掌握在拳,月江流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陵安城处事铁血无情干脆决绝的四皇子殿下,这一点,跟年少将军齐与稷很像,
又不是那么的像。
月江流说,的确,这字他认识。
齐与晟直起腰板,眉宇间染上凝重,“还劳烦月宗主解惑。”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齐与晟无形中还在展开施压的气场,不再是关于尹小匡的问题,月江流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返回那强压的窒息感。
他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先问齐与晟,
前朝的墨皇后墨竹绵,可以提么?
齐与晟指尖微微动了动,问月江流,这些字是前朝墨皇后的笔迹?
月江流算是默认了这个女人是可以在齐与晟面前提及的,于是尘封了很多年的回忆突然就哗啦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他将摊开的宣纸碾平上面的褶皱,推到齐与晟面前,指着那图画上的两株形状大小一模一样的药草,娓娓道来,“这两株草,都是一种被称之为‘腐血花’的剧毒。”
“我知道。”齐与晟点头,“曾经在殷末风靡于天下的草药,后大暨开国,直接被父皇打成禁药之首,因为药性与常用皮肤创伤膏肤散脂结合后可以在短暂时间内杀死人,从而被禁……”
“不,那不是我指着的腐血花,”月江流突然打断齐与晟的介绍,把手一偏,偏向宣纸上另一边的那株一模一样的草药,“你说的可以与肤散脂反应的腐血花,是这边这一枝。”
“这个……是什么意思?”齐与晟愣了片刻,不明白月江流的话,“什么叫做‘与肤散脂反应的是另一株腐血花’……这两个腐血花难道不是单纯倒像画出来的?”
他一直以为纸上画了两株腐血花,只是为了方便标记,因为这纸上的的确确有很多字符批注,两株腐血花批注的内容和部位都不同,他以为这只是标记者腾不开地方,才画了两株的!
很多医书上都会画好几个仅有正反不同的例图的……
月江流挠了挠脑袋,似乎在组织语言该如何跟齐与晟解答。
齐与晟死死盯着月江流的手指,下面压着的腐血花图像。
月江流开口道,
“就是你说的那个可以和肤散脂产生反应的,其实是腐血花的杂品。”
他的手在右边的腐血花图案上使劲儿一敲,指了指下面那特殊字符,“这个东西的意思就代表‘杂品’。”
“而腐血花最开始呢,其实是只有纯品的,这种纯品完全不会与肤散脂发生反应;相反,它的药效很绝色,最初刚出现于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着实惊艳了全天下的药师医者。”
月江流的手指又转到另一株腐血花的图画下面的字符上,他说这个字符的意思就是纯品,也就是最开始腐血花的模样。
“一开始腐血花根本就没有纯品杂品之分,但纯品的数量是在太少了,能求到的也基本上是已经被炮制成腐血花药丸,只能辨认却完全复刻不出来。后来腐血花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因为它真的很好用,包治百病都不为过,吃了它据说还有延长寿命的奇效……打腐血花主意的人就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宫里面突然就有人从墨皇后手中的腐血花药株上悄悄割下一段腐血花的茎……”
“腐血花……我是说最初的纯品腐血花,是前朝末后……?”
“是的,”月江流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很久远的回忆,挠着脑袋给齐与晟在这纸上其余字符旁边划着一道道线,概括了所有的是个人就认不出来的字符,
“这些笔墨,都是竹绵……墨皇后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