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慢认真想了想说:“青桃情况特殊,她跟门墩相依为命,我看她最近其实生活的还不错,待人接物都挺好的,很开朗。万一告诉她杨自力的事情,她受不了这刺激,又没人开解她,我担心出什么意外。一旦出意外,后果大家不愿意看到。再说门墩又小,那么小的孩子无人看管就麻烦了。”
左清明赞赏地看着苏慢,他们考虑问题角度竟然一致,他说:“我也这样想,不如先不告诉她,我们去看下她吧。”
苏慢头次感受到左清明的热心,她花了两分钟时间,爆了一锅爆米花,装在布口袋里跟左清明一起去找青桃。
到了她家,苏慢把爆米花给了门墩,门墩特别高兴,很有礼貌地表示感谢。青桃也热情地给他俩让座倒水。
苏慢开口问:“你给杨自力写信了吗,他的情况怎么样?”
青桃苦笑两声:“咳,我给他写了三封信,他都没回信,我的信就石沉大海了。我觉得他大概不要我们母子了。”
苏慢跟左清明对视一眼,她的话语里没有多少难过,看来心态已经调适好。
“那你以后有啥打算?”苏慢问。
“就带着门墩俩人过呗,反正日子过得下去。”青桃说。
苏慢赶紧点了点头:“这样最好,门墩还小,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没啥打算才好,现在高考没恢复,还没改革开放,大家都在生产队上工,没有赚钱的机会,还是老老实实呆着比较好,等过几年就好说了。
从青桃家出来,回到家后,苏慢没立刻去大街上找苏浪他们,而是翻了会儿左清明给她的杂志,看那些征稿信息。诗歌、散文她写不了,那是作家写的,对文笔、思想、情怀要求很高,苏慢对那些也不感兴趣,她发现自己可以写评论文章和短篇小说。
就在她熟悉杂志风格时,苏浪、苏向南、糖包他们三个回来了。
苏向南兴致很高,一进门就嚷嚷:“我也想学说书。”
“糖包,跟哥哥们一块玩的开心吗?”苏慢问。
糖包小脸白净,齿红唇白特别好看,她笑得皱起小鼻子:“开心,喜欢三哥。”
她的笑脸并没有让苏浪感到轻松,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迟疑地说:“我好像做错事了。”
苏慢把视线从糖包脸上移开,认真打量苏浪的神色,犯错不可怕,只要意识到自己犯错并且能改正就好。传说的他打架跟偷鸡的事情苏慢还没问他,打算等熟悉之后再问。不过苏浪能这样想说明他本性并不顽劣。她问:“你犯什么错了?”
苏浪一边思索一边说:“我今天去大街上说书,说完书照例收钱,然后大伙就给钱了。”他从口袋里往外掏钱,都放在桌子上,零零散散有十多块。
苏慢惊讶:“这都是社员给的?”
苏浪皱起了眉头:“是,我想不到他们会给这么多钱,我一发现他们给这么多,就想让他们把钱拿回去,但不知道谁给了多少,他们也不肯往回拿。我以前说书也没收到过这么多钱,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这才知道我不应该收钱。”
苏慢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儿,不算什么事儿。苏浪能这样想,说明他并不爱占便宜,是个良心未泯的人。
看着那堆钱,怎么感觉跟捐款似的,大柳树生产队首富家需要捐款?
苏慢安抚苏浪:“大家觉得你跟苏向南长得像,对你好奇,而且可能觉得你以前受了苦,想帮你,帮咱家一把。最重要的是大家觉得你是我家的孩子,已经接纳你了。”她也想不到社员能这么快接受苏浪,大概是跟苏向南极像的脸起了很大作用。
听苏慢这样说,苏浪的愧疚感更重:“我不想要大家的钱,我一分两分的收习惯了,收这么多钱我过意不去。”从小到大,他接收到的更多的是恶意,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热情,这种好意让他无所适从。
苏慢轻描淡写地说:“简单,你明天再去说书,别收大家钱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向东去上班,苏慢给他钱票让他从公社供销社买十六尺布,给他和苏浪做衣服用。反正布也没啥好挑的,他看着买就行。另外让他买两斤水果糖。
等他们都走了,就剩苏慢跟糖包,苏慢从淘宝上买了二十斤花生,用盐、花椒等泡上,中午下工的时候晾晒,到傍晚又用大铁锅烘干,做成了五香花生。
吃过晚饭,她还做了两大锅爆米花,蒸了五斤蛋糕,然后又泡了一大瓷盆红糖水,一大瓷盆茶叶水,简陋了点,但没别的容器。再加上苏向东带回来的水果糖,都准备好了,就跟苏浪说:“走吧,说书去。”
苏浪惊讶:“这是给大伙准备的?”
苏慢说:“是呀,大家给那么多钱,肯定要还回去,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这些都是农村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品种和数量都不会惹人怀疑,别的吃食她也不敢往外拿。
苏浪很忐忑,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极少表达自己的好意。他默默走在苏慢身边才觉得安心一点。
兄弟姐妹五人把东西都抬到大街上,跟摆地摊一样。空气里茶水、红糖水还有爆米花的香味汇聚在一起,飘出老远。苏慢跟人打招呼:“婶子,来听说书不,我们给大伙准备了吃的。”
那妇女走近,惊呼:“哎呦,这么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