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铿锵”一声被猛地磕飞,钉在墙壁之上剑柄仍然颤动不已,老者身形被击的连退,最后重重地撞在一根柱子之上,咔擦一声响动,后者朝一侧断裂扭曲,连带着整个房子轻微摇了一摇,多年堆积下的厚厚灰尘簌簌落了一地。
老者的胸膛凹陷进了一大块,脸色惨白如纸,一股股猩红的鲜血从嘴角涌出,瞬间染透了大半衣裳。
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身体抽搐了几下,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话语,不过此时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响动,他指尖微颤,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头一歪,眼中的神光渐渐消失,变成了灰败之色。
郑寒星见到这之前还不可一世追杀自己的武者竟然在身旁的大人面前一招都走不过去,看得内心震撼不已,眼中激动万分,犹如刚才出手的乃是自己一般,然而陈昊神色却并没有有所放松,他侧过身子,耳朵微微震动听了一番,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片刻后,忽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少年胸前的衣襟,用力往上一抛,将其放在这间屋子的房梁之上,一股压低了的声音凝聚成束进入后者的耳朵,“待在上面别动,我出去一阵就回。”
说完此语,他整了整仍然有些湿润的衣裳,施施然走出门外,眼中冷冽如刀,浑身煞气凛然,犹如一位惨烈战场中走出的杀神。
屋外已经听不到虫鸣之音,只能隐约察觉远处高高的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里头潜伏了无数训练有素的猎手。
陈昊右脚重重踏在一处水洼之中,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在月华下溅起朵朵晶莹。
空气凝滞了一刹那,弥漫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之感,忽然,一处草丛被猛地破开,跃出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手中划出一道雪白的剑幕朝着前方急急划来,剑刃幽寒,上面泛出道道斑驳的金乌之色,显然是淬了剧毒。
陈昊双瞳一缩,眉角轻动,一只手缓缓朝剑光迎去,指尖轻弹,将剑的前端崩碎反折向来者胸膛疾驰而去,后者大骇,急忙侧身,却被一只大手后发先至,抓住了衣襟,指尖如鹰击,敲碎了脆弱的喉咙,剑尖没入胸膛,身体抽搐几下倒下不动。
草丛震动分开,更多的黑影从里头钻了出来,将陈昊团团围住,带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有些微驼的中年男子,手中提了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刀,眼中闪出阵阵凝重之色,他沉声道:“出手狠辣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管我灵江门的闲事?”
“一位经过此地来这间破屋休憩的人,却被一群虫子给打扰了,不得不起身来拍死几个以儆效尤。”陈昊心中冷笑嘴角轻拉,口中调侃道。
中年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凝声说道:“方才看阁下的身手,不像是是默默无闻之辈?你到底是何方人士,哪门哪派,不如报上名来,今日之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也说不定。”
“这天下哪来那么多的龙王庙宇,你家庙与我加庙供奉的香火不同,要动手就动手,何必还来攀交情?”陈昊出口哂笑道,“这木屋之中的少年与我有旧,若是想杀他除非能过上我这一关。”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即便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从此逃出!”
他手中长刀轻震发出嗡嗡的低鸣,四周剑音阵阵,划过长空急急向前击来。
陈昊脸上古井无波,青铜色的左手看似往空中随意一抓,却正好捕捉了数把长剑击来的轨迹,发出叮叮作响,五指用力,将这些剑的前半截纷纷抓碎,揉在手掌中,再猛地朝前掷出纷纷点点,击中了无数来袭之人的胸膛,即便是有人兵刃侥幸格挡成功,上面却崩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纹,那颗光点从裂口出透出,再次击出他们的胸膛,激射出道道血花。
中年男子面沉如墨,眉头锁紧起来,若说之前偷袭不成反而死去了一人虽然让他心惊,但并没有让他感觉此人不可战胜,但此时见到手下这么多好手齐上,竟然也接不住对方的一招,这才知道自己踢中的是多厚的铁板,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身形急转,飞速的朝黑暗深处奔去。
“此时才逃,岂不为时过晚?”陈昊冷哼一声,右手掌虎口微张,一块块坠落在地上的兵刃被吸摄在手心,心念转动,一朵青蓝色光焰从掌心冒出,将这块块兵刃融成一朵晶莹闪烁的莲花,一边飞速转动,一边朝着正在疾奔的男子激射而去。
莲花没入草丛,切出漫天草屑,又被劲风席卷成条条长龙,却听一声惨叫声从草丛深处传起,空中明月又多了一丝淡红光晕,呈现出一种病态妖异的美,微风吹动,煞气似乎传染了整个原野,整个天穹下万籁俱寂,只有那几棵孤零零的老树在月下投下婆娑之影。
陈昊叹息一声,手掌上的光芒渐渐散去,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可亲手将自己的一名同类生命结束,心中难免有些微微不适,他摇了摇头,缓缓走回屋中,抬头朝梁上一看,却看到那郑寒星正趴在屋梁之上,浑身都在轻微颤抖,目光灼灼,神情激动不已,他微微瞥到一旁大开的窗棱,心中顿时了然,看来眼前的少年已是将外面的一切收入眼中。
他长身跃起丈许来高,将少年重新接回地下,口中叹道:“你年纪轻轻,这些惨烈厮杀的事情不应该多看的。”
话说道一半,看到这少年咬着嘴唇,固执的轻轻摇头,只得悻悻住了口,知道自己劝不下去,只能轻轻咳嗽一声缓解尴尬,口中道:“此处距离天青城尚有多远,你帮我指路,我要趁着这灵江门没来的及反应过来时杀上门去,才好将你妹妹救出。”
少年听完脸上又浮现出一股焦急忧色,他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在黄昏的时候跑出,黑暗中不辨方向,到现在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又累又饿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败的木屋,却马上被那些杀手追了过来,若不是大人你,怕是我已经遭到了他们的毒手了吧。”
“不用言谢,你也知道我与这灵江门也有着嫌隙,即便你不在,碰到他们我也会出手,只是你竟也不能辨明方向,那却有些麻烦。”陈昊皱起眉头缓缓说道。
少年想了一想,忽然从内衣里扯出一根红绳,绳上吊着一块蛋白色的暖玉,口中说道,“这块玉佩我与我妹妹都有一块,是我们一出生就有的,估计是我们未曾蒙面的父母所留,它们两块玉佩一旦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便会变得微微发烫,或许大人能凭这个找到她的踪迹。”
陈昊接过玉佩微微点头,心中忖道,若真如这少年所说,这玉佩怕也是难得的宝贝,估计是这对兄妹的父母也是修道之人,不然无法凝练出这样的法器,他心中唯一担忧的是另一块玉佩被他人取走,若是如此即便找到后者所在,也并不能发现郑心颖的行踪。
他抬头看见少年期待的目光,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不忍之色,来到口边将要吐出的话语又重新咽回,最终只是轻轻叹道:“那好,我这就去将你妹妹救回,你自己再去寻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耐心等待。”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却立刻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妥当吗?”陈昊疑惑问道。
少年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阵倔强,“我就待在这里,大人将我再次送到房梁之上吧,免得到时候大人救了妹妹回来又找不到我。”
“你是在担心这个?”陈昊苦笑一声,他忽然蹲下身敲了敲地面,手指抓住木板的缝隙微微用力,将其一整块连着竹钉扯了出来,口中说道:“这地板下是一段中空,乃是房主建屋之时防止房子受潮只用,若你不怕昏暗潮湿,便下去先待上一阵,等我赶回时再将你放出。
“不怕!”少年长呼了一口气,身形往前数步,竟是一下跳到缺口之中,将一股股浑浊微臭的气浪挤出,他身体微微屈了起来,口中喊道,“咳咳,大人将木板重新钉上吧,我能忍受得住。”
陈昊点了点头手中轻轻一拍,手中木板急速落下,发出“啪嗒”一声响动,他长身而立,叹了一口气,右手手心托着那枚暖玉,目光闪动,少刻,他口中低喝一声声将玉佩揣入怀中,脚踏龙行步法,身形急速的在整个空旷无边的原野上奔跑,衣袂飘飘。
耳畔刮着呼呼风声,一蓬蓬齐人高的的茅草不停向着四周倒伏,若是从高处看去,像是一片平静的水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水浪。
身形疾行如飞,忽然怀中的玉佩微微一烫,他身形一震,眼中透出精光,看到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零星半点火光,心头冷冷,一腔杀意化为诗语——今夜注定无眠意,且饮敌血作歌行,天边乱云托冷月,寒风潇潇闻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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