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起头来,瞪着顾恺那张近在咫尺的憔悴的脸,断断续续的哽咽着说:“我……那,那你呢?”
顾恺眼里布满了担忧与焦虑,他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没事的……总之,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承认就对了。”
微微有点儿明白顾恺的意思了,她有种想嚎嚎大哭的冲动,顾恺淡淡的笑了一下,说:“他们是不是盘问你我叫什么名字了?你是不是告诉他们我叫顾恺了?所以他们让你当证人,指认我贩毒?”
他居然什么都猜到了?微微惊愕得半晌也发不出声音。顾恺脸上的那副淡笑顷刻间扩大加深,他边笑边叹气,说:“算了……算了……。”
算了?算了!——顾恺这话把微微弄懵了,微微不明白顾恺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不得微微再作思考,顾恺便是吻上了她的唇。
这场缠绵悱恻的亲吻持续了多久,微微不记得了,恍恍惚惚的,她听见身后的铁门“哐”地一声响了一下,致使她瞬间清醒;原来是审讯室的铁门正被人从外向里缓缓的推开。
与此同时,顾恺低低喊了一句什么,前半句微微没有听清,但后半句她听得一清二楚。
顾恺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顾恺说话的口吻会带着那么一股子认命的味儿呢?咱们说,此时的微微并不知道顾恺已经接受了现实,顾恺他已经默许了微微即将出庭指认兼指证他贩毒这个事实。
我想顾恺他是希望微微能“将功赎罪”,顾恺他希望微微能被判得轻一点儿。所以他才会认命的说:算了……算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此时的顾恺已为微微想好了后路……我不得不承认,我胡甘明在这一点上,远远赶不上顾恺。
警察走过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微微被那女的一把拖了过去。
“十五分四十二秒,走吧!到我们队长办公室去,他有事要跟你谈。”说话的女警语气冰冷僵硬。
顾恺瞪着微微和这两名警察,一脸的迷惑不解;我估计他觉着纳闷:钟馗让微微到他办公室去,有事要跟微微谈?以微微目前的“罪犯”身份,为什么不是“审问”,而是“谈”呢?为什么地点会在办公室呢?
微微望着顾恺,张着嘴巴表言又止,她很不安,她还想跟顾恺说最后一句话:顾恺对不起,顾恺我爱你。可这最后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名男警察就跨上前来,故作老练的抬起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名警察很年轻,看长相不过二十出头,稚气未脱,我琢磨着这名年轻警察是刚从学校分配到洪那公安局来的;是以,他处事的经验明显不足,他说话的内容也着实不分场合,欠缺考虑,他竟然笑嘻嘻的说了如下这样一段话:“秦小姐,走吧!等你跟我们队长谈完了,别急着离开,稍后我们缉毒大队全体干警请你吃饭;我们想借此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与配合。老实说,我们这个案子倘若没有你的参与,没有你提供的线索,我们那能那么快的就抓到这帮子王八蛋呢!你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哪!”
这名警察说话的速度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忒快,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小地雷,传入微微的耳朵里直接把微微的脑袋轰成一个大马蜂窝子——微微觉得自己要疯了。
微微瞥见了顾恺的脸,瞥见了顾恺脸上变形扭曲的肌肉和顾恺眼中毒焰般怨恨痛苦的眼神,微微悲恸得几欲晕厥,她恨不能立马抄刀将秦微微这个女人大切八块丢到院子里喂狗。
年轻警察跟着又滔滔不绝赞美微微说:“常言说得好,虎父无犬子,秦小姐不愧是出生在警察世家……。”
此时顾恺脸上已是布尽了满满的不可思议,以及绝望暴戾的崩溃铁色;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微微此刻的心情,如果仅用“痛苦”这个字眼,我想远远不足以表全。而在微微跟善美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微微说了八个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微微身份曝露这事儿,来得突兀且猛烈,这事对微微的打击一点也不亚于2008年汶川大地震对汶川人民的打击,带有十足十的毁灭性质。
而微微说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么,咱们可以想见微微对顾恺的感情何其深刻。
除了跑,不,准确的来说是:逃。除了逃,微微当时没有第二个选择。
审讯室里,梆梆梆的钝响夹杂着顾恺粗重的喘息和那两名警察的连番呵斥,一时之间闹腾一片。
微微靠在走廊上,死命捂住自己的脸,她听见那女警察在吼:“坐下!听到没有,我让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