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子瞪着她,表情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回答:“因为我们是毒贩。”说完,疤子再次仰脖大笑,仿佛这个笑话是天低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这次笑得更夸张,一边笑一边把自己的胸口捶得“砰砰”响,还不停的咳嗽,看似笑得要断气。
微微很想跟没事人一样,也跟着疤子笑,可她张了张嘴,实在是笑不出来;微微不傻,她已经从疤子的话里听出了疤子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疤子借这个所谓的笑话,故意绕那么大个圈,就是想让她明白:他们是毒贩,他们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放弃贩毒。
微微以为顾恺会说点什么制止疤子夸张的笑声,但顾恺没有;顾恺从疤子说出“因为我们是毒贩”这七个字答案的那时候起,就点上了香烟,一边抽一边往窗外看。
顾恺的无动于衷,疤子的张狂忘形,光头的默认跟从,都让微微感到伤心愤怒,觉着气闷难捱,可她又拿他们仨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疤子笑完了,微微这才找到机会,说:“有句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大家今天这么有兴致说笑话,那我也给大家说个笑话。”
微微说完这话后见其他三人无异,于是又说了:“有一天,有只小白兔到杂货铺去问杂货铺的老板说:老板,您这儿有胡萝卜卖么?老板说:没有;第二天,小白兔又到杂货铺去问老板:老板,您这儿有胡萝卜卖么?老板不耐烦了,说:我昨天不是跟你说没有了吗?第三天,小白兔还到杂货铺去问老板:老板,您这儿有胡萝卜卖么?老板生气了,说:跟你说了没有,你要再来问,我就用钳子把你的大门牙拔下来;第四天,小白兔再到杂货铺去问老板说:老板,您这儿有胡萝卜卖么?老板火冒三丈,从屋里找了钳子出来把小白兔的两颗大门牙拔掉了;第五天,小白兔又到杂货铺去了,问老板:老板,您这儿有钳子卖么?老板说:没有。小白兔说:那您这儿有胡萝卜汁卖么?”
在微微讲述这个笑话的间隙里,疤子和光头一直在笑,最后简直笑岔了气,若不是山路上鲜有车辆,光头只怕是撞车了。
他们俩笑了一会,疤子说:“你这笑话从哪里看来的啊?挺有意思的。”
微微笑了笑,不答。疤子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渍,突然“咦”了声,说:“秦小姐,这小白兔倔强固执的脾气有点像你啊!又可爱又可笑。”
微微依旧笑着,不置可否,疤子和光头笑够了,看似都觉得有点累,疤子开始打盹,光头开始专心开车,车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车窗外,和煦的阳光下,一望无际的稻田连绵起伏,再远些,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和掩映在竹林中的柚木,随着越野车的移动,间或的有一两座神秘庄严的白色佛塔在柚木林中一闪而过。
泥土的芬芳,被清风带进了车里,布满了空气,充盈着每个人的身心;微微下意识的朝顾恺那边挪了挪,见他支着下颚眼神漫无目的眺望着远方的翠色,心有所感,忍不住凑到他的耳畔,悄声说:“老板,您这儿有胡萝卜卖么?”
顾恺听了她这话,像被根绣花针刺了一下似的,抖了两抖,回过头来怔怔的瞅着微微。
微微也凝望着他刚毅的面容,望着望着,她一鼓腮帮子,两挂泪水夺眶而下。
微微这一掉眼泪,顾恺的神色就变得很复杂了,痛惜,无奈,冷冽,无畏——数种表情在他眉宇间一一闪过,他不禁伸手绕过微微的脖颈,揽住微微的肩头,却终是没有告诉微微,他兜里到底有没有胡萝卜可以卖给微微。
在微微跟善美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善美似懂非懂,问微微这胡萝卜代表什么意思?微微笑得很苦涩,说:这胡萝卜代表我的爱情,代表这段让我欣喜又害怕的爱情,我就是那只小白兔,我想跟顾恺这杂货铺老板买根胡萝卜,如果他卖给我,那就代表他会作出抉择,不再贩毒,给我的爱情创造一个美好的将来,让它能顺利的开花结果。
善美说:那他后来卖给你了么?
微微点头,说:是的,他卖给我了,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我根本就买不起这根胡萝卜。
微微说完就哭了,于是善美也就不好再揪着这个话题继续深问,微微跟着又告诉善美后来发生的事情,而我,在这里作为第三人把善美转述给我的这个故事继续讲给你听。
当天入夜,顾恺带着微微、疤子和光头在一个阿卡族村庄里找了个地方住宿,吃东西,隔天一早又重新启程,傍晚十分到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停车休息,十几个缅甸小孩子围着越野车转悠,微微很高兴,从背包里找出两块巧克力,又翻出两只签字笔、橡皮擦什么的分给这些小孩子,她还用数码相机给这些小孩子拍了照片,这是自打进入缅甸以来,她第一次有“旅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