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用拇指摩挲着食指第一个指节。过了一会儿,他有意推了一下摆在旁边的花瓶,动静不小,把江逝水吓了一跳。他匆匆系上衣带,刚要转头看看,目光却撞进李重山深色的衣襟里。
李重山很是喜欢他这样慌里慌张的模样,不似平常那样冷淡。他从身后抱住江逝水,勾住他系得很紧的衣带:“错了。”
方才江逝水一紧张,把两处带子绑错了。李重山帮他把衣带解开,重新系好。
他靠得很近,微凉的呼吸就打在江逝水的颈边,指腹隔着衣料擦过他的皮肤。江逝水的感觉不是很好。
李重山问:“可还合身?”
江逝水点点头,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李重山神色一凝,却也没有说什么,松开手,却问道:“来的时候看见周进了?”
“是。”
李重山捋了把他的头发,捏着他的发尾:“他如今不怎么好看罢?”
江逝水顿了顿,小声应道:“是。”
谁也不知道,李重山要留着周进,并不是为了皇帝,或是彰显自己的武力。他只是还记着那日城楼上,周进对江逝水行过礼。
他要周进在江逝水面前出丑,他要江逝水看见,只有他李重山才是天底下最好的。
去皇城之前,江逝水把江府的一切事务都打理好。
他让老管家把府里仆从的卖身契都拿出来,另外从他的私房里拿了银子,十两银子一份,装了百来个荷包,最后把所有人都喊到院子里。愿意回家的便让他们拿一份路费回家,愿意留下的,便留在江府继续伺候新的家主。
新的家主是江逝水的远亲叔叔江阔。江家本脉人丁不兴,而今只剩下江逝水一个人。江逝水也要走了,自然要把这个家主的位置让给旁人。
他仔细地审查过所有远亲男子,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挑中了这位常年在田垄间耕作的远亲叔叔。他让老管家亲自去乡下一趟,把这位叔叔请来。
一时间,或有羡慕嫉恨新家主的,或有恶意揣测的,说是江逝水不愿意放权,所以挑了个老实本分、好把握的。
江阔一开始也惴惴不安,生怕入了套,直到他来到江府,同自己这位远亲侄子、年轻的江府家主见了面。
他身形瘦削,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分明是常年操劳所致。
江逝水神色微倦,见他来了,才打起精神,起身作揖,唤了一声叔叔。江阔忙道不敢,也向他行礼。
闲叙两句,江阔小心翼翼地问起选中自己的原因,江逝水抿了口茶,笑着解释道:“世道飘摇,我等世家能够守成,已是难得。我福薄命浅,担不起这样的大任,叔叔忠厚,是可以长久传家之人。”
鼎盛世家,莫不以外谋为上。不意他是这样想的,江阔有些诧异,只听江逝水又道:“叔叔放心,待我走后,叔叔便是江家唯一一个家主,我绝不插手江家事务。”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出口,日后我若在建威大将军面前行差踏错,也绝不会牵连到江家。这是他最放心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