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顾勰还小,不记事,这些都是长公主以前常念叨他才晓得的,长公主常说安清予苦命,有太子妃的身份,却没有那个福气,又说安清予也算是福气,竟得太子爷如此欢喜记挂。
有时候长公主也会慨叹说苦了太子爷,不知道他现在究竟还记不记得儿时的这些事,究竟还难受不难受。
锦笙觉得,他难受。
只是再没有那个年纪赋予他尽情任性的权力罢了,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折腾完别人又折腾自己,更不能像以前那样鲜活放肆,最不能的就是让别人知道他一个太子爷竟为了这点儿儿时情谊思痛至今。
“几个月之后,他不闹了?”锦笙挑眉,“怎么哄好的?”
顾勰想了想长公主说的话,“好像是自己想开的吧,老这么折腾下去于事无补,就不闹了,但从那时候起,他也就不喜欢说话了。”
儿时的情谊珍贵难得,锦笙就记得自己幼时在柳州和义父收留的一水儿孩子玩儿的情形,纵然那时候也就四五岁的年纪,记忆里却无比清晰,异常怀念。
想到这里锦笙又有些疑惑,义父算不上一个心肠顶好的人,一下子收养那么多孩子干什么?若是为了给天枢阁选拔下一任阁主,也不至于收养那么多,他钱太多了没处花?
而且按照义父所说,他是个嫌麻烦的人,大可以只挑一个孩子回来慢慢培养,他收养的那群孩子的年纪也都不过两三岁稚龄,一片空白,好培养得很,何必要大费周折地养一堆?
以及云书……锦笙一直觉得,云书才是义父一开始想要培养的下一任阁主。
自己被抱到柳州的时候才两岁,云书当时已经六七岁了,她被抱来的时候义父身边就只收养了云书这一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在培养小云书接手天枢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来了之后,义父又收养了那么多孩子,且最后将她培养成了阁主?
想不明白,这些问题她以前也想过,但一直像她为什么非要女扮男装一样无解。
更想不明白的是,她来了几年之后,义父又将他收养的其他孩子都送走了,只留下了云书和她。收养一半又不养完,人家心里也是会留下阴影的好不好?这和被亲生父母丢弃有什么区别?
锦笙也留下了阴影,那群男孩子被送走的时候她也难受得大哭了一场,一直到现在都还恋恋不忘,只有一个男孩子因着是被送去了柳州知府家里做养子,还有联络,其他的都被送到天南地北,杳无音信。
“所以你现在该知道了,君曦见对这个小未婚妻还是很看重的,就算以后娶的不是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也非比寻常。”顾勰拍了拍她的肩,“如果你能把小清予找回来,哪怕只有一点线索,君曦见肯定会重谢你。”
锦笙心道并不会,找到了也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反而找不到还会被猜忌。
到现在为止陛下都没有告诉她究竟她义父哪里不忠?为什么他们猜忌义父不忠?安丞相又掌握了什么罪证?
义父他老人家如今又在哪里?
锦笙只觉得这些事情像是一团乱麻,随意绕成了解不开的结,却隐约有着什么关键的联系,只是这一条最关键的线头自己抓不住,或许因为这个线头太过于匪夷所思,根本让人想不到。
从屋子里出来后,锦笙就没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在她的观念里,只要不是逼得没法儿的事情,就都有的商量,慢慢来吧,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该解开的总会解开。
从小她就这样,总是在义父要回柳州的前一天晚上再补上课业,以至于现在养成一个泰山崩于前也镇定自若的性子。
两人正打算往棠雀轩走回去,路上一名小丫鬟小碎步跑过来,福身笑道,“世子,长公主让奴婢来邀你和锦公子一起去跑马场,几位姑娘正在那儿表演马术呢!可精彩了!”
听她说的这个意思,定然是刚从跑马场过来的,见识过几个姑娘马上的飒爽英姿。
“阿笙!走,咱们一起瞧瞧去!”顾勰拽了她的袖子就走,扭头还不忘问她,“我记得你的马术也是一等一的好,要不要也上马去玩玩儿?我上次跑马输了你正愁没机会同你再比回来呢!”
“这是百花争艳的时候,我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干脆你也别凑热闹了,大好的风头还是留给那些卯足了劲儿往太子妃位置上爬的牡丹花儿吧,咱俩在边儿上看看就好。”
锦笙说得是老实话,要不是为了瞅瞅这些千金们的斤两,找到个线头好追查安清予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愿意来什么赏花宴。
按她的惫懒性子,坐在天枢阁里查阅这些闺阁小姐的资料岂不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