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收回视线,拿过茶盏:你出身世家,原本满腔抱负为国为民,终归磋磨冷透走到今日,你已不敢再信人心。
云大人是来替琰王做说客。
商恪轻声:我知琰王有明君之象,可琰王与云大人纠葛太深。
并非我不信人心。
商恪垂下视线:如今朝局,我自然清楚,琰王是最好的。可琰王当真有此意么?云大人该比我更清楚,这张网一旦织成,网得不只是朝堂,更是君主,从此困于庙堂之高,不见归处,不见故人
云琅失笑:谁说我是来替琰王做说客的?
商恪愕然抬头,盯住云琅。
明君。
云琅念着这两个字,拨弄了下茶盏:明君无非一代,再生个不肖子,一己之力,又能搅回一片乌烟瘴气。
商恪隐约听出他话音,心神微凝,看着云琅。
不知为何,他在此时的云琅身上,竟隐隐看见了当年学宫内端王世子的影子。
如今朝堂,一片冗兵冗政,处处掣肘,法不尽事。
云琅慢慢道:我只懂治军,不懂治国。若这样一支兵交到我手里,领兵的将军换得再好,也只治标不治本。
要整肃军纪,就要连根先变。
云琅抬眼,黑眸朗利分明:裁撤冗政,制衡权力,重理职分定规变法。
商恪叫他最后四个字重重敲在胸口,怔坐在桌前,说不出话。
我不是替琰王殿下做说客来的。
云琅笑笑:小王爷要陪我去卖酒,还要开客栈。我们商量好了,地方我挑,朔州城就很不错。
我来替天下做说客。
云琅:你要织的这一张网,都是试霜堂的寒门子弟,都是苦读十年,科举入的朝堂。见过民生民情,清楚民心民愿这里有许多人,虽受杨显佑以恩义胁迫,却仍有栋梁之才,有报国之心。
云琅起身,走到一扇极不起眼的暗门前:你一个人来织网,不够。我擅做主张,替你找了帮手。
商恪怔坐着,忽然想明白了云琅方才不惜率先自剖过往、执意要叫自己说出受刑的缘由,心头忽震:云大人!你今日――
你越行越深,是为了外面干净清白的人,又不是没有牵挂归处。
云琅道:如何便不能有退路了?
商恪脸色惨白,一时竟动弹不得,定定坐在桌前。
受了这么大的罪,忍也忍了,熬也熬了。
云琅拉开门,轻声:有人心疼,便该大大方方说出来
云琅:
云琅拉开与邻座雅间相通的暗门,让过脸黑得如同锅底的参知政事,探出头,看着后面的萧小王爷:
萧朔已见完了朝臣,从景王口中拷出地方,一路寻来,静听了云琅的水牢与宪章狱:不错。
云琅:
参知政事听了半个时辰,捏碎了三个茶杯,心疼得双目通红。
老宰相颤得站不住,气势汹汹绕过云琅,径直过去扯起吃了苦不知道说的不肖学生,哆嗦着扬手便要教训。
萧朔同参知政事一拱手,过去将受了罪自己熬的小王妃连根扛起,回到邻座雅间,关严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