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甚,庄主在内院儿,隔着这儿差好几间房呢。”
顾渊走出来,仔细关上门:“三哥你没事情做吗?怎么现在跑出来了。”
陈三凑过去对顾渊小声地说了几句话,顾渊一听左右看了看,放下手上的东西,于是小心翼翼地拉着陈三走了出去。
两人并肩走过厨房、长廊,一路回到马厩院子里的卧房,陈三引着顾渊进门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关上了门。
两人小心地坐在床榻上,陈三就从床铺下掏出一个黑色的麻布包裹,在顾渊面前展开后对着顾渊耳边道:“小九,盘缠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出去以后就去别的地儿,自己找活干总是会有出路的,你看……”
顾渊盯着麻布包里的一堆碎银子、几对已经黑了的银耳坠还有一些破损的布袋子。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他低头伸手把四方布裹盖上,紧紧地抓着袋口对陈三说:“小三哥,且不说这些东西是否可以足够我们走出乌河镇,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先考虑该如何走出漆庄啊。”
陈三听他这么说,也低下头仔细思考着。
漆庄没有所谓森严的戒备,所以这点也最令顾渊感到的奇怪——任何一个属于漆庄的下人都无法走出庄内。
顾渊跟陈三斜坐在木榻上,顾渊见他不说话,想着或许是自己的话语让对出去抱有希望的陈三一下子失望了,于是他用更加缓和的语气道:“三哥,这件事我俩得盘算清楚再做决定,倘若冒然行事,或许连庄门都没走出去,就已经死在里面了。”
陈三低着头,顾渊接着道:“小三哥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跟我说过,有个下人刚出了大门,还未逃到坡头就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陈三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才说:“这事儿也不是我亲眼看见,就是原来的徐管家,徐管家在没去世之前,庄里的多数事宜都是由他来操持,那时候你还没到这里来,我跟他关系要好些。而且……”
顾渊皱起眉头,转身又再次把黑包裹结好,推到陈三面前仔细说道:“小三哥,这些东西你可好藏好,这漆庄这里人人自危,兴许哪天就会被人扒出来,若真如你所说那人刚走出庄门就出了事,那我们离开漆庄的事还需要再仔细作打算。”说完他拍了拍陈三衣服上的灰。
陈三笑了笑:“这么一说也是,要是我俩一块儿出去都遭遇那种丧心事,那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顾九,还是你机灵。”
顾渊说:“反正也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若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还是谨慎些好。”说完顾渊再次把包裹推了推,突然看到黑包袱露出一个银色的尖角,他奇怪地扒开一看,便抽出一个简单的银簪,他拿着银簪递到陈三跟前,“三哥这个你留好,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可不能弄丢了。盘缠不够还可以凑,这个我们不能用。”
陈三看着顾渊的手递了过来,又看了看顾渊,慢慢伸手拿回银簪:“好。”
夜里,顾渊就着洗脸的冷水对着镜子卷起袖口,几个红得发紫的伤口赫然露了出来,他用食指戳起毛巾的一角,用水顺着伤口边缘轻轻地清洗着,然后用嘴吹着气,想着伤口凉些也就不那么疼了。
等到回到榻上,其他的小厮已经睡着了,陈三也打着呼噜,顾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思绪混乱。
他慢慢回想起自己到漆庄的这些日子,每天有干不完的活,睡不饱的觉,过分的充实已经让这里的人渐渐淡忘了外面世界的存在。
顾渊想,自己走不出去绝对是有原因的,漆庄主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是如何让这里的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找平日里那些苦活来看,绝不是吸引人的金钱和舒适的生活,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想着想着,顾渊觉得或许不是这里的人有古怪,而是这整座漆庄。
顾渊的猜测不是天马行空,漆庄里的人口从来都只只进不出,而且出入时间绝对,不会有人逾矩,陈三口中的那位徐管家去世后现在是一个叫赵全的管家在主事,若庄内缺少什么东西或真的需要采买也是赵全出去采点后着外面的人送到门口来,再运进庄里。
偌大的一个漆庄,所有来自外面的东西都经过赵全之手,也许赵全是一把打开漆庄大门的钥匙,当初的徐老也是一样。
但是有一点顾渊觉得奇怪,如果这把钥匙真的有那么重要,那如果庄内频繁更换管家岂不是具有相当大的风险。想到这里,顾渊觉得有两种可能,那么管家定是漆庄主最值得信任之人,要么其实管家根本就不是“钥匙”。
他觉得漆庄存在太多的谜团,当初来到漆庄也纯属巧合,若不是这里比起外面颠沛流离的生活来说至少有饭可以吃,有地方可以睡,也许顾渊也根本不会选择进来,他想,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许会去找找那些住在山上修习仙术的仙人,就算不可以拜师学艺,也总比在这里挨打挨骂的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并不会有那样的幸运,或许根本还没到仙山,就已经进了异兽的肚子。
想着想着,他还是觉得如今必须先找到这漆庄里的秘密,倘若对它一无所知,就算盘缠准备的再多,计划再周详也无济于事。
窗外响起一声声悠扬的哨声,顾渊经常听到这个哨声,他觉得听起来很空灵,那哨声响彻在整个天空,环绕着整个漆庄。虫鸣一刻都没有停歇,顾渊枕着虫鸣,不知道何时已经沉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