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得要死的时候谁还记得自己喊了什么,游棠摇摇头,睁大的眼睛尚透出带着茫然的傻气,怦怦乱跳的心却安定下来:“你怎么来了?”话刚出口,她回笼的智商就觉出问题:“不对,来的怎么是你?”“不是我是谁?你在这里还约了人不成?”叶屿睨她一眼冷冷道,缩回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谁会在这种鬼地方约人?游棠腹诽,随即更生气了,揪住叶屿的领子就要开炮:“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吓我?”“装神弄鬼?吓你?”叶屿平静反问,目光滑过领口落在她愤然的脸上,“我的什么言行向你传达了‘我很无聊’的错误信息?”游棠语塞,正想反驳却忽然觉得,他好像确实不会这么无聊?这时叶屿紧跟而上的一句“况且你不见了,我来找很奇怪吗”就更让她讪讪。于是,她把想不通的问题抛了出去:“那摩擦声和晃动的光是怎么回事?我还看见骷髅了!”“你指这个?”叶屿脚动了动,被踢到的石块擦碰着滚开,留下一串起伏不定的声音。他又把手电指向石壁,漾出层层水波一样的光影。“至于骷髅……”沉吟半晌,他挑起眉道,“我觉得你看错的可能性更高一点。”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己吓自己?回想起刚才抱头鼠窜的情景,游棠抽抽嘴角,觉得自己积攒了十六年的脸面被丢得干净。只消一眼,叶屿就洞悉了游棠内心的波涛起伏,一声轻笑,也不揭穿她,掉转身形就准备出去。游棠自然是抬步跟上,迈开腿的瞬间却垮了半边身体,她这才想起刚才崴到脚的事实。“怎么了?”叶屿回头望她。游棠仰起头惨兮兮道:“崴脚了……”叶屿蹲下身,握起她肿起的脚踝仔细看:“还能走吗?”“可以!”游棠扶着叶屿的肩,金鸡独立蹦了两蹦,“走吧,起驾回宫!”“麻烦你醒醒,大白天就不要做梦了。”叶屿拨开她的手冷然道,把手电递出转身蹲下,“上来。”“你行吗?”游棠拍拍他好像没有几两肉的清瘦背脊有些质疑,完全忘记了他真人不露相的事。“我不行,所以你还是自己蹦出去吧。”叶屿瞥她一眼站起,本就清淡的声音又降了八度。“哎—别别别!我错了!”游棠一贯认为自己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这个时候自然要亡羊补牢,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涌出:“你雄赳赳气昂昂人高马大铜浇铁铸身强力壮生龙活虎虎虎生威威风赫赫……”她在叶屿压下的冷峻眼神里消了声。叶屿揉着眉头松开抿住的唇线,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你的节操呢?”“能博你一笑就好,要什么节操!”游棠一脸狡黠。这丫头,还真是吃准他了!认命一叹,叶屿再一次蹲下轻松地将她背起。“颠一下,对……往左一点。”游棠指挥叶屿进行微调,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下去,下意识地把脸在他温暖清新的衬衣上蹭了蹭。啊!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在心里喟叹出声,她紧了紧环起的手臂,为新解锁的亲密值激动不已,却不想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泼醒了她。“要是让我发现衣服被蹭脏,你就完蛋了。”叶屿冷静陈述一个事实,“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克制:“你是想勒死我好继承我的一切吗?”游棠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勒住了叶屿的脖子:“你死了我也继承不了,我又不是你的谁……”满心飘起的粉红泡泡被现实击碎,她闷闷不乐地撇开头,嘟囔着向前伸直了手臂。“僵尸小姐,你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困扰,我并不想拥有赶尸匠的工作体验。”视野被两条细长手臂充斥,叶屿忍不住回头发出警告,作势松了松手。果然人太张扬的话老天爷也会看不过眼。心情连番受挫,游棠觉得自己要枯萎了。几番斗嘴吵闹,两人徐徐回到先前游棠停留的地方。“停停停!”游棠一拍叶屿的肩连声喊道。“嗯?”“我手机掉这儿了,你帮我找找。”叶屿目光扫过四周:“哪个方向?”“这边吧?”游棠指出一个方向,不甚确定。他点头表示知道,脚步毫不犹豫地转向反方向,果然发现了手机的存在。沉默着接过手机,游棠思考起关于自己靠不靠谱的哲学问题。正在故作深沉,目光突然掠过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让她瞬间魂飞天外,扒紧叶屿不放松。“啊啊啊啊,那个骷髅!”叶屿皱起眉,锁定了一块区域缓缓靠近,一点也没有被游棠突变的画风所影响。半晌后,他舒展眉头一声轻笑:“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想不到这里真的有骷髅。”“有骷髅你还笑?你是魔鬼吗!”游棠被他笑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又起。“继脑子之后,你的眼睛也开始丧失作用了?”叶屿拿下她捂着眼睛的手,“一只腐烂到看不出品种的鸟也把你吓成这样?别一提到骷髅就思想跑偏行吗?”“啥?”闻言,她挣扎着跳下来就要看个究竟,崴了的脚踝却不配合。剧痛一路传到神经末梢,她踉跄着栽向前,被迫以近距离观赏了高度腐烂露出骷髅架子的组织物。画面太美让人久久不能忘怀,那天游棠罕见地拒绝了晚饭。chapter08跌宕起伏的人生盼望着,盼望着,东风走了,高考的脚步近了。一路追赶超越,七百多个日夜就像小时候放的风筝,“刺溜”一下随风飘得老远。游棠欣欣然张开了眼,瞧着刚到手的三模分数笑得得意。这两年,她不遛猫不逗狗,一心一意抓学习,空闲之余还不忘充实自己,双管齐下收获了斐然的业绩。不是她吹,从小飘摇不定的成绩在这两年就跟开了花的芝麻似的,一节比一节高。毕竟吊打了高考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坦露心迹追逐她的boy嘛!“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s大……”小算盘打得“叭叭”响,游棠捧着脸窃笑不已。人在得意之余难免会有些原形毕露,游棠也没逃脱这个定律。见叶屿班里留堂,天色又还早,她决定步行回家,感受一下五月的煦风。这一感受,她行侠仗义的一颗心出笼似的放飞了,拉都拉不回来。有道是“江山代有流氓出,各领风骚二三年”,学校是铁打的,流氓是流水的,韭菜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后,现在“称霸”一中附近的流氓头子已经不知当年“校园霸主”游棠的光辉事迹了。路经母校的游棠蹲在矮墙上忧伤望天,觉得自己比过气明星还不如,索性专心研究起下面的对峙。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方人多势众,气势汹汹;一方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看起来似乎格外不公平。不过打架嘛,好像也没有讲究过什么公平,她当年还有一众小弟前呼后拥呢。况且这哥们儿一张脸古井无波,好像也没怎么害怕。游棠如是想。又过了一会儿,人数占优的一方忽然有了动静,不知从哪儿新冒出了几个人。新出现的几个人似乎是领头的,个个一身腱子肌,看着就与其他瘦弱小年轻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此,对面的孤身男子依旧没什么反应,盯着脚下的砖,好像能看出朵花儿来,而另一方却在领头人交代了几句话后开始散去。直到“闲杂人等”散得干净,男子才缓缓抬起头直视前方几人,声如碎冰。“把东西放下。”话出口,他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恍然间游棠似乎看到利刃脱鞘而出,荡出锋锐凛然之气,等她再眨眨眼回神,下面已经打成一团。视线跟着男子有些熟悉的一招一式在几人中游走,在部队打磨过的游棠这才悟了:难怪气场这么正,敢情是个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