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一顿,疑惑地打量着画面:“怎么阎雅也在?鬼差居然也能出席人间的庭审吗?”
那段从私人监控拿到的录像是阎雅帮忙处理的,杜禹帆的通话录音也是她帮忙搞到的,她会出面当证人其实合情合理,只不过余子非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跟法院解释那些证据来源,以及她的身份的。
可惜他进去看直播的时间有点晚,好像已经错过了当庭举证的环节,想着还是等结束以后再回去看重放吧。
法庭上杜禹帆一直没怎么开腔,始终是辩护律师在替他说话,辩护的针对性也很强,不说他无罪,只试图为他减刑,比如说得到了安楠家属的谅解,有签好字的原谅书,而且主张他的家暴并不是造成安楠死亡的直接原因。
以及强调他给简随的车动手脚时是在醉酒状态,属于无心之过,事后也有明显的悔改意图,说明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谁。
余子非看得心里直犯堵,虽然知道律师也是受人委托,合情合法,但还是觉得杜禹帆这个人渣根本不配得到辩护。
法庭上律师给杜禹帆辩护,微博里杜禹帆的粉丝们也在给他辩解,虽然人人都知道然并卵,可就是放不下这个面子,不想承认自己粉错了人。
于是微博上又展开了一轮新的骂战。
余子非无心去理,直播看着看着居然看饿了,他抽了抽鼻子,这才发现家里早已满室飘香,香味自然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他登时浑身一激灵,心说坏了,他怎么忘了做饭肯定会有味道,肯定会把夏红他们吸引过来的!
余子非冷汗都下来了,这要是被发现还了得,现在姜知味对于他们来说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在厨房里鬼鬼祟祟,还开直播,非得盘问他三圈不可。
他赶紧抓起小鬼,低声命令说:“快吃,快点把这气味都吃掉,快吃啊!”
小鬼甩了甩尾巴,头一次没听他这个主人的话,罢工了。
开玩笑,气味这种东西就算吃了也不解饱,傻鬼才要去吃。
余子非慌了神,心中暗骂你翅膀硬了,还有脾气了,正焦头烂额之时,就听楼上传来动静,夏红寻着香味下了楼:“哟,小余啊,怎么这么香?今天小简不是去法院了吗,是你在做什么东西吗?”
她这句话给了余子非思路,后者脑中灵光一现,赶紧把手机倒扣,耳机一摘站起身来:“是啊阿姨,您看我来这么多天也没帮上什么,我寻思着简随回来肯定很晚了,现做来不及,就自作主张炖了点肉——冰箱里正好有块挺好的五花肉,我给炖了,这肉皮都是胶原蛋白,给您美容养颜的。”
夏红一听立马笑逐颜开:“嘴还挺甜,是不是跟小简在一起混久了,甜言蜜语都会得多了?”
余子非一愣,心说他咋没听简随说过什么甜言蜜语,明明是怼人怼得多。
莫非台词里的……也算?
夏红在沙发上坐下来,正好瞄到了他的电脑屏幕:“你也在看直播啊?我刚跟你姜叔也在看,这老东西一直吵吵着‘现在的年轻人不分是非黑白,只要给钱都敢给魔鬼辩护’,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我就骂他说你懂什么,找律师是人家的权利。他不听,跟我呛呛了半天——你听着了吗?”
“呃……没有,阿姨,您这屋子隔音效果挺好的。”余子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啥,只觉得面前这女人实在有点太过理智,理智得让人心里发酸。
夏红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脸上的表情忽然淡下去:“正好小简不在,你是他的朋友,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正好今天跟你唠唠。”
余子非只好洗耳恭听:“阿姨您说。”
“其实我们家也没给过他什么,你姜叔一开始还不喜欢人家——你知道我们这辈人,思想没你们年轻人那么前卫,这种事情其实对我们来说挺难接受的……”夏红把橘子剥开了,分给余子非一半,“一开始我跟你姜叔想法也差不多,可看着他们两个从小长大,简随这孩子又怪懂事的,怎么也舍不得骂他,失眠了几天,还是决定随他去吧。”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那个橘子:“说到底我们也就是供小简上学而已,其他的帮不上什么忙,他参加什么艺考、上什么学校都是他自己争取的,可能他妈妈那边有什么门路,可他妈妈也去世很多年了……他到底是怎么做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亏欠他,”夏红说,“这三年来我好多次都想劝他放弃,他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却偏要……唉,我也挺矛盾的,一边是我亲儿子,一边是……”
她说到这里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余子非有点艰难地咽下那半个橘子,斟酌着说:“阿姨,我……我也不好评头论足什么,不过我觉得您不用考虑这么多,您看现在知味不是好了吗,简随付出的一切也都有了回报,他俩今后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我觉得,挺好的。”
“没……没什么,”夏红轻轻在眼角抹了一下,“就是刚刚看直播的时候,看到杜禹帆的父母也在旁听席,哭得挺惨的,突然就……”
“我懂我懂,”余子非赶紧安慰她,并试图活跃气氛,“您可千万别哭,我最怕女孩哭了。”
“你这孩子,”夏红又无奈一笑,“我是女孩吗,我年纪估计比你妈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