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粉涂满整张脸,颜色就像墙皮;颧骨的部位是两块硬币大小的红色,眉毛只剩下两个黑色的圆点,一点殷红的唇,拇指般大小。女人看着桑榆,脸上荡着诡异的笑容,那一点红唇,仿佛随时就会撕裂开来,变成倒错着,鲨鱼般尖锐獠牙的血盆大口,将桑榆一口吞下。女子的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悲伤,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并存在一张脸上;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又好似一体两面的恶魔,违和与扭曲,交织成最直观的恐怖,冲击着桑榆的神经。此时,若是能晕过去,或许是一件幸事。然而,桑榆精神的很。即便濒临崩溃,却丝毫没有丧失意识的前兆,明明怕的要命,却还是一眨不眨的与对方对视着。突然,女鬼流出了两行血泪,在雪白的脸上划出两道血迹,触目惊心。“阿明。”留下这两个字,便消失了。……“哇……怎么办呐,桑榆你在哪?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也不活啦!”里里外外都找不到桑榆,阿喵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虽然鬼是没有眼泪的,但她还是哭的像模像样。郝解放笑道:“你和那个桑榆很要好?”“那当然啦,咱俩都认识三年多啦,嗝。”哭声戛然而止,说漏嘴的阿喵呆呆的看着似笑非笑的郝解放。“郝……郝大哥。”“不,我是老流氓。”“不不不,郝大哥,你就原谅我吧,我们不是有意骗人的。”见郝解放不答话,阿喵用商量的口吻,柔声问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穆容大人?”“怎么?”“我……”“呵,我可以不主动提,穆容若是问起,我是不会撒谎的,先找人吧。”郝解放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了一本册子,他随手翻开:“叫桑榆是吧?”“对,泗川人,二十三岁。”“死簿上没有她的名字,人还活着,别急。”册子消失,郝解放夹着一张绿色的符纸,吟诵了一段咒语,符纸烧尽,化成数个翠绿色的光点,绕着房间转了一周后,冲了出去。“跟上。”光点在402门口画了一个圈,消失了。“人在里面。”阿喵一个箭步冲进了402,室内弥漫着浓重的烧纸味,桑榆正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白天在扎纸铺见过的阿明。“桑榆,你吓死我了!”桑榆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郝解放,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行了,别演了,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呜呜呜,对不起桑榆,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穆容大人走不开,请来了郝大哥。”阿明一双通红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桑榆,自然是捕捉到了对方表情的变化。“你在看什么?”“我的朋友来了。”“你真的有阴阳眼?”桑榆点头。“那你为什么看不到阿云?”“阿明先生,您的这个八音盒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不可能!阿云就在里面,她是这几天突然不能说话的,她只是病了,她还在!”阿明激动地咆哮着,表情有些狰狞。郝解放问道:“桑小姐,方便告诉我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今天白天,这位阿明先生带着八音盒到穆容的店里求助,当时,八音盒打开后传出音乐,我和阿喵都听到了,可是穆容听不到;后来……阿喵灵魂出窍,跟上去看了一次,说并没有发现问题,晚上我在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有个人影,但一眨眼就不见了,阿喵出去以后,客厅里突然响起了阿明先生的八音盒里的音乐声,镜子里的那个女人也跟着现身了。”阿明惊愕的看着朝空白处“自言自语”的桑榆,瘫坐到了沙发上。“你确定你在镜中看到了她的影子?”“是的。”“你继续说。”“那个女鬼一共和我说了三句话,前两句是求救,东洋会社穆容回家的时候,桑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阿明的事情忙到半夜,回来又和阿喵讨论了好久如何跟穆容坦白,以及穆容的反应,困的不行,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穆容看了看缩在沙发上的桑榆,飘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打开,穆容穿着睡衣走了出来,胳膊上搭着一条米黄色的毛毯。“哇,穆容大人好温柔,人家也好想被这样呵护!”桑榆心中有事,本就睡的不熟,被阿喵这么一喊,嘟着嘴睁开了眼睛。穆容扯着毛毯的一头,长长的黑发划过肩膀,垂到她的眼前。桑榆呆呆的看着穆容,不知道对方是实体还是魂魄,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