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捞尸体“我看租赁公司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不如先去前面的观景台看看吧。”四人根据曾天涵指的路朝叶楼河走去,在路的尽头果然有一座延伸到水面上的观景台。岸边停靠着几条小船,不过船上并没有人,河面上也不见其他的船。“桐桐姐,那边还有游船呢,我们租一艘好不好?”桑桐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大致猜到出了什么事了。她看向穆容,后者摇了摇头。在肉身的状态下她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上次突然晕倒,穆容发现自己五感好像钝化了一些,从前在肉身状态下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气体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四人向停靠的小船走去,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了一位面容憔悴,双目红肿的中年妇女。桑桐停下脚步,四人的目光齐齐投到了妇女的身上。女人来到一处垂柳下,那里坐了几个男人,正围成一个圈在打牌。女人似乎对这几个男人很熟悉,几人交谈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男人把牌一摔,高声呵斥女人,竟然还站起来推了她一把。穆容看到这一幕,心中火起,她最是见不得男人打女人,无论是什么关系。她快步走上前去,女人正匍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哭泣着:“这位大姐,您起来。”桑榆紧随其后,帮助穆容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凭什么推人?”穆容双足开立,目光冰冷,居高临下的看着推人的男子,似乎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要暴走一般。男子的身高和穆容持平,他看了看站在穆容身后哭泣的女人,又看了看穆容,问道:“你是她什么人?”“什么人也不是,路过的,就是想问问你凭什么平白无故推人家?”男子见穆容只是游客,腰杆立刻挺直了,语气也硬了不少:“关你什么事?一个小姑娘到外地来,最好少管闲事!走走走!”被桑榆扶着的女人突然冲了过来,扑倒在男子脚下,抱住男子的小腿哭道:“求求你们了,你们要是嫌钱少,我给你们打欠条,等房子卖出去就还给你们,怎么别人都是三万五,到我儿子这你们就不捞啊,我儿子还未成年呢,十八岁生日都没来得及过,他爸走的早,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你们就发发慈悲吧!”男子既无奈又不胜其烦,他蹲下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大姐,你起来吧,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我理解你,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别为难我了行不行?再说政府不是已经派了打捞船和搜救队了吗?政府都已经放弃了,您就放过我吧,天天来让人误会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也是俩孩子的爹!”女子听完,缓缓的松开了手臂,绝望的痛哭。通过二人的谈话,四人已经大抵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那些停在岸边的小船,并不是什么观光船,而是捞尸船。由于关耳州是平原,叶楼河流经这里后,流速逐渐平缓,泥沙沉淀,水流清澈,一些水性好的人喜欢横渡叶楼河,每年都会有几个人不幸溺水,从而衍生出了一个特殊的职业——叶楼河捞尸人。他们大多是渔民改行,将自家渔船简单改装后停在河畔,这行人有一个残忍的规矩:只捞尸体。水性好,又有船,却只打捞尸体,不知道要如何给这个行业做评价。想必这中年女人的儿子,应该是溺死在叶楼河里了,适才苦苦哀求他们进行打捞,遭到了拒绝,才发生了推搡的一幕。桑榆劝住了穆容,桑桐再次扶起女人:“大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说出来我们给你评评理。”女人抹着眼泪,不住的哽咽,树下的另一个年长的男子见牌打不成了,干脆打开了话匣子:“姑娘,你们外地来的,这个闲事还是别管了,你说咱们几个干这一行的,有钱会不想赚吗?实在是她家儿子的死法犯了忌讳,我们不敢捞,沉了也好。”这句话刺痛了女子的脆弱的神经:“就是你们,你们是第一时间在场的,要是早点把我儿子捞起来,也不至于尸骨无存,或许我儿子也不会死!都怪你们!”男子闻言,一把摔了手中的扑克牌,站起来指着女人的鼻子吼道:“你这婆娘也太不讲理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儿子竖在水里谁敢捞?你不是报警了吗?公家也给你派了搜救船了,你天天来缠着我们几个老板姓算什么能耐?”穆容一把打开了男人的手指,挡在女人面前,怒目而视:“你喊什么!”桑榆挡在穆容打了石膏的右手前,劝道:“叔叔,您别和我朋友吵,不好意思。”桑桐将女子劝到一旁,让桑榆把穆容拉了过来,指了指苏四方对女子说:“大姐,您和我们说说您儿子的事,我们这里有行家,收费比他们便宜。”苏四方无奈的看了桑桐一眼,双手合十心甘情愿的做起了广告牌。女子半信半疑:“真的?”“捞出尸体才收钱,您和我们说说事情经过又没有损失。”“那好……”原来,女子是个寡妇,单身十五年将唯一的儿子辛辛苦苦的拉扯到十八岁,就在她儿子十八岁生日的前几天,正巧赶上两人都休息,她就带着儿子出门玩了一天,吃完中午饭,男孩提出到这边的观景台逛逛。这段河虽然深,但水流平缓,平时有不少水性好的人游泳,那天有两个初中生在来这边比赛游到对岸,结果游到河中间的时候,两人一齐抽筋了,眼看着就要溺水。女儿的儿子是在叶楼河边长大的,也曾有过横渡叶楼河的经历,他奋不顾身的跳进了水里,救下了一个男孩后又去救另外一个。结果却很离奇,第二个“溺水”的男孩,在救人的男孩怀中休息一会儿之后,“抽筋”的脚竟然缓过来了,独自游了回来。可女人的儿子却因体力不支,没能回来。女人不会水,两个男孩死里逃生早就吓的瑟瑟发抖,谁也不肯再下水救人。平时人很多的这段河,那天的人出奇的少,女子奋不顾身的跳下水想救自己的儿子,却被淹了个半死,无奈爬上岸来去求捞尸船的人帮忙。“那几个天杀的却说他们只打捞尸体,不救活人,开口就要三万五,我说多少钱我都给,请他们救救我儿子,可是他们的动作拖拖拉拉的,一直到我儿子一动不动,河面上也没有水花了才开船出去,到了河心转了一圈,用竹竿捅了两下就回来了,告诉我说什么让我报警,我儿子属于见义勇为政府会管的。”女子悲痛不已,掩面痛哭,悲愤的控诉道:“我儿子才十八岁呀,生日都还没过呢!你个臭小子啊,你救了别人的儿子,妈妈怎么办呢!”女子的呜咽传出很远,天空更加阴沉了,连小的可怜的风也停了,从河里翻出一股腥味,在这样一个闷热又潮湿的环境中,让人异常的不适。四人沉默了,女子独自哭泣着,又过了一会儿,穆容轻叹一声,问道:“后来呢?”“后来妖妖灵的来了,组织了一场搜救,可是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他们忙到天黑也没找到我儿子,后来又搜救了三天,告诉我说基本排除生还的可能性,他们还会搜救,但不会太频繁了,让我自己也想想办法,我带着钱来求那几个船主好多次,他们非说什么我儿子的尸体犯忌讳,沉了反而不错,你们说说,这是人话吗?”桑桐的手机响了,是租赁公司打来的,他们在路边看到了车子,但没看到人,问桑桐在哪儿。“车子就交给你们全权处理吧,修好了开回酒店就行,我现在和朋友在河边。”“桑小姐,您初到这里还不知道,前面那段河前些天淹死了一个见义勇为的高中生,政府搜救了好几天,各大报纸也都报道了,据说尸体还没打捞上来,原来那段河道还挺热闹的,这几天都没什么人了,我看你们还是换个地方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