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选前夜,格蕾突然来到了希尔文的书房,虽说格蕾自瓦特莱一战结束后就不止一次求见,但希尔文一直以来都在暗中为殿选拉票事宜做准备,也无暇顾及格蕾的求见。
即便如此,格蕾依旧如此不顾轻重缓急,在殿选前夜也没有放弃求见,因此,当她看到门外格蕾的身影时,不禁皱了皱眉。
“格蕾,这么晚前来究竟是有什么急事吗?”
“大人,属下此番是为瓦特莱一战中牺牲的20名暗卫而来。”
希尔文没能从格蕾口中听到自认为有价值的事情,又不住叹了口气:“这种琐事大可过几日再说,眼下殿选在即,并不是适合谈这些琐事的时候。”
“属下明白,只是……”
“好了,无需多言。”
希尔文说到这里,用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示意格蕾止住话头,格蕾见状目光黯淡了几分,她轻声答了一句:“失礼了,那么,属下告退。”
说完,格蕾便轻手轻脚掩上房门,有些失神地走在伯爵府的走廊里。
对于希尔文这类大人物而言,财政大权花落谁家是当务之急,因此没有什么事比殿选更为重要,但对格蕾来说,明日不只是殿选之日,更是那20位同伴们牺牲30天的纪念日。
在伏里登,葬礼需要在人死后十日内办完,死后30天的纪念日亲朋好友将会前往坟前为其送上白色的康乃馨,告慰逝者之灵一路走好。
可是这些人本就没有什么至亲之人,连葬礼都没有办法好好操办,他们的遗体沦落在异乡的土地中,就连战争过后都无法迁回故土。
格蕾和她的姐姐莫莉在七年前被父亲卖到了波斯提亚府,自那以后,两个人相依为命,莫莉也时常帮衬着格蕾。
两个人在波斯提亚府干了一年粗活以后才被希尔文选中,丢给彼时的暗卫队长奈特培养,在那之后过了四年,格蕾才混到了如今的位置。
她虽帮着希尔文干了不少脏活,在这一过程中,也有一些队友没能活下来,但格蕾总能用“至少能好好操办葬礼”“至少他们的灵柩能安葬在伏里登”一类的托词劝慰自己,她总觉得自己本该已经对生死一事感到麻木,但无形中总希冀着曾经队友的灵魂能够安息。
但这一次,她不仅没能做到带回故人的遗体,还没能保护好一直陪她走到今天的莫莉。在艾拉王城的骑兵团到来的前一夜,格蕾他们一直伏击的点位被斯诺王国的步兵团发现了,那些步兵顺着他们逃跑的路线一路追击。
在生死存亡之际,莫莉带着小部分瓦特莱的雇佣兵将步兵团的追兵引到另一条小路去了,格蕾他们这才逃过一劫。
可是,在那之后,格蕾就再也没见到莫莉,虽然在这场众贵族眼中“小打小闹”的战争结束后格蕾有抽空去寻过莫莉的踪迹,但她最终只能找到莫莉的一些贴身物品,没能找到莫莉的遗体。
她回到王城后数次求见希尔文,本是想求希尔文安排暗卫队中的一小部分暗卫和她一起去瓦特莱吊唁牺牲的将士,但在希尔文眼中,那20个人只是可以牺牲的少部分个体,并不值得她多费心留意。
且眼下她正忙着殿选事宜,也无暇在乎那已经失去的少部分个体,数次求见下来,格蕾在脑内编制的吊唁方案中参与人员已由20人缩减至5人,但即便如此,她的方案也没有上报给希尔文的机会,得不到希尔文的许可,这份方案也就没办法落实。
虽然格蕾早就知道希尔文是个冷心冷情的主儿,从前战友丧仪的事情也都是由格蕾操心,她本人未曾过问一句,但这段时间至亲的死亡加上数次求见未果,终是让格蕾有些心寒。
“格蕾?”
格蕾抬起头,循声望向前方,此时她才发现她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奈特的厢房门边,奈特拿着一瓶廉价的麦酒,正准备回到厢房,她看到了格蕾一直在厢房边踱步,这才叫住了格蕾。
“师父。”
“你怎么啦?莫莉怎么没和你一起?”
听到莫莉的名字,格蕾有些困难地张了张嘴,最后艰难地将心中涌出的失落咽了下去:“姐姐她……这次任务没能回来,她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此时格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奈特注意到格蕾说话的语调里带着呜咽,她能看出格蕾到现在仍是无法坦然面对生离死别,更何况此时是格蕾眼中唯一的至亲永远地离开了她。
这道心中的伤痕或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抚平,又或者永远也无法痊愈。
想到这里,奈特轻轻拍了拍格蕾的肩膀,问道:“要不要进来喝一杯?克劳也在里面。”
“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