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显声觉得女人多情又冷酷,宁愿为虚构角色泪流满面,也不肯对身边人施舍半分真心。
香港天气越来越闷,即便在屋中,都感受得到密云压过来的紧迫。他喝罢杯中酒,去浴室冲凉。
…
“男人好可恶是不是?不爱你的时候折磨你,爱你的时候还要折磨你。”宝珍对美洁说。
美洁认可地点头。
宝珍关掉录音机,接着说:“他们觉得伤害过你,给你买钻戒,买玫瑰,给你身份地位,你就要爱他…我看电影时真的好感动,豹哥可以为李翘纹一只米奇在身上,我叫他纹一只叮当猫,他当我说玩笑话,骂我痴线。果然,电影里都是骗人,现实世界哪有痴情仔。”
“钟sir看上去就是没什么感情的人,真搞不懂你怎么会爱上他。”
“或许是少女时代一见钟情。”
在她为Leslie疯狂流泪,无限迷茫的那一夜,她撞上他腰间的配枪。
他没有像其它路人那样,因为她的冲撞而愤怒。
宝珍在最热情的年纪,被他的冷静与克制吸引。
后来才明白,他只是个没有情绪的人而已。
…
钟显声脱去衬衣下的防弹衣,舒展浑身肌肉。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罪犯,时刻都穿着防弹衣,防弹衣常常勒得他无法透气,胸膛发紧。
他不会因穿多一件防弹衣而窒息,可窒息感如影随形。
他冲完凉,挂一件浴巾在腰间。
浴室的镜子蒙上水雾,他用手掌擦去,随着镜面一寸寸清晰,他在镜中的样子也明晰起来。
他右胸有一记不碍事的子弹印,是见习时挨的枪子,他因没穿防弹衣擅自执行任务,被上级当众教训。对于他来讲,被当众责骂是一件很屈辱的事。
因此他不愿提及这一处伤,也不愿展露于人,即便做爱时。
接着往下擦镜子。
他肌理分明的腹部也变得清晰。
至此,镜子上的水雾已经被除干净。
他漱口之后,便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离开浴室。
他转身的时候,镜中倒映出他后腰上青色的叮当猫纹身。
钟显声接着喝酒,宝珍离开香港后,他每一夜都是酒徒。
…
“我现在真的搞不懂,从前怎么那样爱他啊…明明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也许因为他是警察,而我老豆是黑社会,所以很有刺激感…”
美洁感慨:“你不愧是修心理学的。”
“惭愧,我都不知他几时爱上我的,他很可怕,爱和恨一个人,面部是同样的表情,用的也是相同的手段。”
…
钟显声几时爱上宝珍,只有钟显声自己知道。
也许是1989年那夜在红磡她撞进他怀里,也许是隔年在日本。
他当时正在密切追踪段大海,段大海一家人冬天去日本度假,他也追踪到日本。
他在松原雪海中迷路。
段宝珍又一次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
她当时仍不知道他是警察,还很高兴地说:“好有缘,香港先生。”
他说:“我迷路了。”
宝珍当日梳着两条黑溜溜的麻花辫,穿滑雪服,娇俏地把手背在身后,对他讲:“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指路。”
“妹妹仔电影看太多,脑子看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