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欢乐心有灵犀,眼珠子滴溜一转,嗓子放大,声情并茂的讲起了学生党赶火车的酷刑:
“我上大学的时候,运气好要坐上39个小时的火车,运气不好遇上暴雨啊,随时随地停车避让啊啥的,那熬上43个小时那也是可以理解必须接受的。”
“当然时间长点耽误了青春可是小事,车上那炼狱式的折磨才是真真销魂的。尤其春运,简直是灾难了。三人座绝对塞上五人,两人座那也必须容下三个半人。别以为有票就了不起了,那也只能保住屁股勉强不离座,却挡不住汹涌澎湃的春运大军。过道处,水房处,吸烟处,厕所里全是人,但凡能容下半只脚的地方,绝对连只苍蝇也飞不过了。所以即便座位底下躺了个彪形大汉或*美妇,也别大惊小怪的,管住自己的屁就好,哪怕阻止不了为了人身安全也必须调成振动模式。”
“挤一挤也就当抱团取暖了,虽然副作用是整个人下了车就馊得跟臭风酸菜似的,但不用在意细节嘛,回去搓掉几层皮就又香香白白了。所以火车上最可怕的不是像压缩饼干那样干挤着,而是你要在这几乎凝滞的空间移动时,才是最大的考验。”
“即便挤成相片了,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当乘务员叫卖的天籁之声响起,紧紧跟着他的步伐,才是突破层层血/肉之躯的唯一方式。还需记得要先敲门暗示厕所里的乘客出来,自己进去解决私人恩怨后又把地理位置还给人家后,你还得缩成片等着那魂萦梦牵的叫卖再次响起,才能在踩着尸体而过的悲壮感中走回属于你某部位的那一丁点儿地盘。”
“这就最痛苦了吗?太天真了,少年郎。”郝欢乐咋咋嘴,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脸色发青的女生,“吃饭时间才是最煎熬的。各种方便面的香味,各种汗臭味,各种奶娃子擦不干净的屎臭味,还有最可怕的,臭脚丫子味的升级版——泡在热水里的臭脚丫子味。就是有些彪形大汉喜欢提个桶上车,桶里白酒香烟凉菜熟食,一到饭点,吃食掏出,热水兑个半桶,大脚往里一塞,那画面的震撼感和浓郁的味道扑灭而来,真是光看着就让人胃海翻腾,头晕目眩,恨不能连忙得场重感冒自带鼻塞效果。”
“那你怎么过的?”
“我那时改属骆驼了,两天一夜半瓶矿泉水都喝不到。嘿嘿,厉害吧。”郝欢乐得意洋洋,才注意到问话的对象一脸严肃,呃,闻人?!
“你那是自找的。家里给你买卧铺,你非要把钱省下来买特产。哪次去学校不是蛇皮袋加大纸箱,亏你那小身板受得住。”淮经理忍不住插嘴了。
郝欢乐突然心虚得厉害,只糊弄一句,“我这不是给同学带的吗?出门靠朋友,总得打点一下吧。”
“你要那么圆滑,现在的系数就不会只是0。9了。”淮经理不以为然。
“这不是同学多么,一人一把也就没了。”郝欢乐避过闻人语依旧没移开的目光,声音又低下去几分。其实全部都给了一个人,甚至在路上就坏了大半,可每一次,还总是卯足了劲千山万水的给她送去。一骑红尘妃子笑,大抵也是如此吧。
“你的同学真幸福。”闻人语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她淡淡的表情,却让郝欢乐不知如何接话。
“那姐姐你是怎么捱过硬座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却是对面的小女生被之前夸张的描述吓坏了,忐忑不安的请教硬座攻略了。
“现在只要保证手机有足够的电量,火车基本不难捱了。像我以前那种只能玩贪吃蛇的老机子,基本只能靠看储存好的短信来打发时光。幸好我发短信喜欢凑够70个字,结合回复的看起来也挺有故事性的。”
“没手机的时候呢?”闻人语并未因提到短信时那人脸上淡淡的落寞而放过她。
郝欢乐深深地望向闻人语,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表情,但她从闻人语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安稳地搁置于深邃的墨玉中心,心下一片宁静,便卸去所有的防备,“没有手机就偷偷地想象:心里的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这样就不会觉得太辛苦了。不过也不能总是想……”
“哪怕只是想象,也舍不得她遭这份罪,所以连想都不敢想太久,对么?”
“你怎么知道?”
“傻瓜。”
“诶?”郝欢乐望着肩膀上突然多出的脑袋,话都说不全了。
“安静。我只是想试一试你说的方法。”闻人语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便靠着郝欢乐的肩膀闭眼假寐。精致的五官由于睡态多了份清雅柔和,使人不忍打扰。
试着想那人就在身边吗?把我想象成那个人吗?郝欢乐心里酸酸甜甜,纠结得直嚷嚷,可近距离看到闻人语淡淡的眼圈,只嘟囔一句“试用期过了就自觉离开,不然可要收费的”,便挺胸收腹的调整姿势,让那人安心睡个好觉。
虽然她的肩膀让人一靠就自动发软,但这次不能怂,她咬着牙给自己打气,脸上的温度却越烧越高,闻人语的发香里带着一缕别的香气,熏得她迷迷糊糊,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睡去。第五次补票终于成功归来的郝经理望了望头抵头,肩靠肩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耸耸肩,便欢乐的朝唯一的卧铺飞奔了。
尽管火车最终晚点了一小时四十分才到达k市,但果然如闻人语预料那般,对方以在开会为由拒绝见面,无人接待不说,只在电话里打发她们自己寻酒店待上一天,妥妥的下马威。
即便没有如当年那样煎熬,但二十几个小时坐下来也是相当够呛的。于是一行人草草吃了饭,便在房间里休整了。
淮经理给她们开的是一间标间。别的都好,就是这透明浴室磨砂玻璃墙是几个意思!这么□□裸的暧昧,就算是女生和女生也会尴尬的好吗?郝欢乐尽量不去看那也许发生过不少马塞克情节的浴室,一边慢吞吞的收拾东西,一边懊悔之前火车上的气氛太过美好,自己差点向闻人语出柜。自从无意间窥破闻人语喜欢过女生,心里便一直七上八下:我也喜欢女生啊,说出来会不会更亲近一些?不过她也许并不知道我知道她喜欢女子的事,说出来不会更突兀吗?而且最后在火车上与闻人语头靠头睡觉这种事,醒来很尴尬很狂喜有木有……
“这款就不错,挺适合你的。”淡淡的冷香晕染开来,一只纤细莹白的手正轻巧的挑起一小块布片,在郝欢乐眼前悠悠摇曳。
“啊,谢谢。”还在走神的郝欢乐随手接过,却在看清了那布片上的小黄鸭时大惊失色,像攥了烫手山芋一样丢也不是,拿也不是。烧红的脸上只能看两排到晶白的牙,“你——你怎么拿我内裤”
闻人语无辜摊手,”我看你一进房就在那摆弄内衣裤了,怕你再挑下去天都要亮了,便出于好心向你伸出善意的援手。尽管——我也不知道这清一色的小黄鸭有什么区别。”
补刀!这绝对是补刀!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眼底就要流泻出来的笑意。颜值高就是犯规,明明只是戏谑的眼神,那星星点点的眸光还是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郝欢乐只能视线下移,这一移可不得了。
闻人语竟是才沐浴出来,长发微湿,柔顺的铺散而下,如墨玉浮香,明明萦绕鼻间,细嗅却若有若无,清幽至极,偏又撩人心弦。一袭水蓝轻纱睡裙,更衬得肌肤如雪似玉,娉娉婷婷,宛若空谷幽兰。
郝欢乐不由看得痴了。偏有人对自己的魅力犹不自知,竟冲她清浅一笑。那唇角微微勾起的一瞬,似带起无限风情。郝欢乐只觉得鼻子有些发痒,随手一抹,手上却莫名一湿:鲜艳、温热,居然是鼻血。
“水土不服!一定是水土不服!”她慌忙爬起,一抬头视线偏又对上闻人语精致的锁骨,以及下面深深的沟壑!因为起势太猛,差点撞上那人的两团盈盈香雪,沐浴露混着另一种冷香袭来,勾得那鼻子又蹭蹭的往外冒血。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进浴室,“嘭”的把门一关,瞅着镜子中那个脸色通红鼻头狼狈的怂样怒骂:“你激动个什么劲!她有的你难道没有吗?”
说完,扒开衣领,嗯嗯,锁骨间的倒八字倒也挺不错的,再到——沟?女人嘛,挤挤总是有的。郝欢乐努力摆弄了几个pose,无奈某处生得太过含蓄,简直不忍直视。“人家那叫深沟诱惑,你这都快平成月匈台了。还有那形状、那香味——”打住,郝欢乐一巴掌拍醒自己,怎么又歪到那人脖子以下不能言说之处上了,单身三十年的荷尔蒙失调突发症么
一想到闻人语穿着水蓝睡裙的样子,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真是看走眼了,哪里是仙气飘飘的空谷幽兰啊,那唇只轻轻一挑,秒变魅惑无双蓝色妖姬有木有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她赶紧打开喷头,边冷得跳脚,边让冰凉的水冲去脑海里那些不要不要的羞羞片段。
她不知道的事,她嘴里的蓝色妖姬看着胸前一小点抹红,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待鸵鸟郝欢乐从冷水热水的不断交替冲刷中沐浴出来,闻人语已经坐在床上对着笔电整理明天要谈判的内容了。看她出来,头也没回,只随手指向茶几,“给你冲了杯下火茶。”
郝欢乐乖乖应了,边摸着鼻子喝茶,边围观女王工作。不得不说,那句认真的女人最性感果真是至理名言。精致的侧脸,曼妙的轮廓,配上严肃的眼神,紧抿的唇角,当真是禁欲与诱惑的反差下的极致美感。明明喝着茶,竟又觉得喉中干渴,郝欢乐不敢再看,连忙掏出最佳伴侣小米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