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还在措辞想要回答玄悲和尚“施主为何有此一问”的时候,这老和尚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得罪了姑苏慕容的觉悟,自己接着说道:“老僧当年一双手臂经脉逆乱,今ri楚施主经络受损,和老衲当年足有七成相似。”说到这里,又是一叹,“触景生情,说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楚风赶忙把那有的没的放下,反正这老和尚去大理帮忙的途中,才被慕容家干掉,倒也不急在一时,反倒是在玄悲口中,自己这身伤势怎么和“经脉逆乱”有了七成相似。
乔峰也是一脸疑惑,道:“薛神医曾为楚兄弟看过,可不曾说起经脉逆乱之事。”
玄悲笑笑,说道:“人食五谷,却生百种病。内力修行之道,亦是如此。乔帮主神功冠绝武林,个中道理,当比老衲更为明了。”乔峰还未搭话,就听玄悲又说道,“当年为求救治之法,遍寻药典却一无所获。”
“老衲本已心灰意冷,既然不能习武,便不再强求。”玄悲说来平平淡淡,可是谁都知道“昨ri还是一代神僧,今ri却连武学也不再提起”实在是应了他名字的一个悲字。
楚风安静听玄悲继续说道:“朝闻晨钟,夕听暮鼓。平时礼佛,闲来出山。老衲当年经脉虽乱,身子却还健壮,山中樵夫,山下田中,细细踏遍少室山。”
说到此处,玄悲又停了下来,半晌才道:“如是数年,老衲竟真的忘了武学一事,只觉平安喜乐。谁知恩师一夜归来,我这双手经脉居然已经不药而愈,实是佛祖垂怜。”
楚风不自觉地感觉到玄悲一脸很有诚意地看着自己,心中暗道:不是吧,玄悲你这莫非是想要渡我入你少林么?俗话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数百年来,江湖地位着实尊崇,可是此时的少林寺中麻烦多的数也数不过来啊。
什么方丈大师的私生子啊,藏经阁的偷书人,鸠摩智的师弟随便招上什么事,估计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楚风记得扫地神僧说过,少林绝技动辄伤人xing命,练到深处戾气亦重,须得修行佛经来化解,否则终将自讨苦吃。玄悲和尚虽未能修行佛经,但是数年下来riri行善,比起那些空读佛经的和尚,境界却高出不知多少。
只是世事总逃不过“知易行难”四字,若说要楚风安心静气,苦念佛经也罢,时时事事为人民服务也罢,怕都是要落在“行难”二字上了。二十几年来的经历,总是要将楚风变成一颗标准的螺丝钉,要他突然将做好人好事这件事当成自己的毕生追求,不想也知此路不通啊。
玄悲看着楚风脸se变幻,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略略失望下,双掌合十道:“楚施主虽非我佛门子弟,闲时不妨熟读经书。近年来江湖上风云突变,杀孽处处,若不能灵台清明,终是难以纵横其中。”也不知这和尚想起来了什么,楚风瞧了瞧乔峰,灵台清明说来容易,谁遇上乔峰ri后那等遭遇,还能灵台清明?
玄悲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经书中有大喜乐,俗世仍需方便法门,老衲经脉逆乱之伤不药而愈,心中却又想着:ri后我少林弟子若果似我这般贪功冒进,总不能再历我这一番苦途……”
乔峰突然想起一事正要开口,就听楚风已当先问道:“玄悲大师,若事关少林武学,总不能让大师为难。”倒不是楚风高风亮节,就怕这和尚先来说上两句,勾起瘾头,再来一句“不可轻传”。乔峰听了楚风的话,也劝了玄悲一番。
“不妨不妨,不过是个小把戏,和少林武学无干。”玄悲摇了摇手,示意两人无需在意,又说道,“武学之道,莫过于习气养身。气乱神扰,气浮则神离,气丧者神昏,气躁则神伤。楚施主可谓‘燥而乱之’,难免伤身伤神。”
要说这些话,分开来,楚风自然听得明明白白,合在一起就有些迷茫了,就听玄悲接着说道:“如能‘心平’,自能‘气和’,楚施主,你看!”说着抬起右手食指。
楚风微微一愣,就想回答,却见那手指慢慢地点向自己眉心。看着是慢慢的,楚风张开了嘴,却连“食指”二字也未能说出,那手指便点在他眉心之上,耳中传来一声轻喝:“咄!”眼前老僧须发皆张,在夏ri雨后的残阳下,镀上一层光辉,几如在世佛陀。
这光景却只一瞬,楚风便回过神来。
老僧依然安坐。
乔峰举茶yu饮。
楚风觉得自己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却又说不出来。
楚风不识货,乔峰举起茶杯的手臂却是一凝,半晌才说道:“恭喜大师。”这一声喝问,直指本心,楚风心头诸般杂事一扫而空,自然臻至“无物无我”之境。乔峰这声恭喜本有两层含义,一是玄悲佛法jing深,难能可贵;二自然是玄悲使出如此jing妙法门,难免修为有损。丐帮记下此番人情。
“乔帮主谬赞。楚施主浑金璞玉,老衲见之心喜,只可惜未生向佛之心。ri后有暇,楚施主不妨前往少室山一行,老衲必扫榻以待。”玄悲起身,对着楚风说道。
楚风不知道老和尚到底做了什么,可看乔峰举动,自然知道自己得了天大好处,哪里还敢卖乖,连忙说道:“楚某身秉佛恩,一俟无恙,定然前往宝刹,再聆教诲。”
玄悲笑笑,不再说话,就要转身而出。
许是那一指威力犹在,楚风心中又浮起“慕容博”这人,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玄悲大师,昔年游于少室山间,何等逍遥自在,现下为何又要重履江湖?”
“嗯?楚施主为何有此一问?”玄悲停住脚步,看向桌旁的年青人,心中浮起一件陈年旧事。二十几年前,当年还不是少林方丈的玄慈已是一方之豪,邀约友人前往雁门关,说是要挫败一场武林中的大yin谋。时年玄悲武功未复,不能同行。他只知道此行归来,师兄玄慈道心散乱,佛法修为一溃千里,竟连自己也不如。
直到ri后,已经接任少林掌门的玄慈才将其中缘由告知玄悲,让他前往姑苏,问那慕容博为何假传信息,陷他于不义之地。慕容博隐身不出,不与玄悲相见,却不成想玄悲心思细密,诸般细微线索中,竟推出姑苏慕容造反之意。
楚风不答,只死死盯着玄悲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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