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罗迦提醒,他甚至忽略了这一点。罗迦仔细倾听芳菲的种种&ldo;劣迹&rdo;,半晌才开口:&ldo;芳菲,她莫非不是最适合的人选?&rdo;大祭司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大祭的时间快到了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大逆不道?夜色里,神殿正门前的大神像巍峨挺拔,罗迦看了半晌,才开口:&ldo;大祭司,我们是不是该换一只更温顺的羔羊?&rdo;正文91、换一只羔羊2?他语气微微有些激动:&ldo;我的陛下,芳菲虽然的确举止有些怪异,但是,也不能说明她就不适合。&rdo;大祭司显然并不认同,他明白,罗迦自始至终不太认同人体祭祀,否则,也不会提出当初的废除法令了。如今好不容易恢复,岂容他再一次反悔?罗迦无言以答,的确,这要的并不是适合或者不适合‐‐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个牺牲品就行了。骨子里,他其实猜测,那些牺牲品,根本靠近不了天上的纵目神。只是,在天灾的年代,他再也不敢如此出言不逊而已。&ldo;尽管芳菲不是最好的人选,但已经是唯一的人选。她聪明。聪明的女孩,更能明白大神的意旨。&rdo;罗迦无言以答。&ldo;我的陛下,马上就要到大祭了,我听说近日有不明身份者闯进来,是不是需要加强戒备?&rdo;罗迦想起白昼安特烈的事,陌生的天地,闯入了外来者,不安分的芳菲。他淡淡说:&ldo;没事,那是顽劣的安特烈王子,他应邀参加狂欢节,却误闯入了禁地。&rdo;大祭司显然半信半疑,因为他听到的并不是这样一个版本。那个顽劣的少年,只怕来者不善。&ldo;朕会约束他,再有过激行为,朕就提前遣送他回国。&rdo;&ldo;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陛下,您也请早点休息。&rdo;罗迦有些好奇,又看看远处的那个身影,低声说:&ldo;不管她么?&rdo;&ldo;不管!神的孩子,总要磨掉了全部的棱角,才能真正谦卑地跪在我主脚下,永远忠实于他。&rdo;大祭司走远,罗迦才穿过几棵巨大的棕榈树,走到那片草地上。镶嵌了金箔的书在月光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她冰凉的手枕在书上,少女哭得累了,睡了过去。静静的,如这一夜的月光。这一刻,她如此纯净!绝非昔日的张牙舞爪。罗迦悄然在她身边坐下。正文92、可怕的诅咒1罗迦悄然在她身边坐下。圣洁的白纱衣在月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美丽而清灵。身子是娇小的,无限弱不禁风,应该是这些年来大祭司的调教。这里,常年的素食,每顿只能7分饱,每个人都习惯地遵守着艰苦的修行,所以,昔日的小肥猪仔,一去不返了。他忽然深切地怀念那个小小的肥猪仔。那时,她什么都不懂,何等的无忧无虑?这些日子,王子们接连死去,十五岁以上的公主也尽皆出嫁,罗迦才惊觉自己有了父亲的感觉‐‐这草地上躺着的女孩,也是自己的女儿,养女。心里忽然犹豫起来,多么美丽的生命,为何要放在火堆里?他慢慢伸出手,抚摸她熟睡的面庞。她没有醒,依旧酣睡。他忽然很想拥抱她一下,就像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看她欢笑‐‐哦,还差点忘了,那小东西,还做过自己的人体火炉。独一无二的&rdo;人体火炉&ldo;!但是,他终究没有拥抱下去,因为,他意识到,她是少女了,是大姑娘了。对于神的祭品,谁也不该沾染,就算是自己,就算是父皇,也不能拥抱了。睡梦里,有温存的大手抚过,那是自己生平也不曾领略过的温情,终究是单纯的孩子,罗迦见她月光下的笑容,慢慢起身,怅然而去。神坛。罗迦换了一身黑色的祭祀服。他披散着头发,宽大的黑色袍子,赤足,从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走到神坛之下。神坛之上,是一个青铜器的神人,高鼻纵目,后面是满头的小辫子‐‐这便是他们的大神,纵目神。他跪在地上,叩头,然后站起来旋动身子,行着一个古怪的礼,有点像在转圈圈,一下一下,头晕乎乎的,很快有些飘飘然。占卜的竹签摆开。跟中土的竹签不同,北国的签,全被染成了黑色的尖头。如油漆过一般,带着圣神的死亡味道。正文93、可怕的诅咒2罗迦行礼完毕,站定,稳住头晕眼花的感觉。诺大的签筒,他微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然后郑重地抽出一支。上面是几句隐语,他看不懂,按照惯例递给大祭司。大祭司一看,面色就变了:&ldo;诅咒,可怕的诅咒。我的陛下,有人在对我们施加可怕的诅咒。&rdo;罗迦皱着眉头:&ldo;是谁?&rdo;&ldo;从签上指示的方向看,这股恶毒的诅咒应该是出自西南方向。&rdo;罗迦的目光转向西南方向,按照地形推测,那里是早已臣服的大燕国。&ldo;难道是大燕国请了巫师做法?&rdo;这也合情合理,他们对北国本来就恨之入骨。&ldo;不是。这支签阴气太盛。大燕国属阳,是火神的位置所在,他们没有这样强大的气场,应该不会是他们。&rdo;&ldo;你马上查查。&rdo;&ldo;是。&rdo;罗迦心烦意乱地走出神坛,这一晚,月色朦胧,树林却是阴森森的。&ldo;刷刷刷&rdo;,裂帛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悄然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月光下,白纱衣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件同样的纱衣,满腹的怨恨,仿佛纱衣是她天大的敌人。再也没有什么比一天天算计着死亡日期的到来更令人恐惧的事情了。神的祭品,白色代表的纯洁‐‐这一生,她再也想不出比白色更加污秽的颜色了。撕碎,恨不得将一切的白,全部撕为粉碎,然后,与全部的白,同归于尽。有脚步声传来,她停止动作,目光惊惶,这里,除了自己,怎还会有外人?这里是圣处女公主的寝殿前面,比静修林还要隐蔽,谁敢来?她慌乱起来,有些恐惧:&ldo;是谁?究竟是谁?&rdo;&ldo;除了朕,还有谁能进入这里?&rdo;撕碎的白色纱衣,一地的白,仿佛被打碎的心,裂开的愤怒。少女的手微微发抖,罗迦的目光往下,那是一本镶嵌着绿松石的古书,封面上,是一尊精赤着上身的男性生殖器崇拜神‐‐正是北国敬仰的大神!而芳菲,她的脚就踩在上面,雪白的赤足,狠狠践踏在上面,践踏在她要为之效忠的大神上面!恨不得一脚踩死他!罗迦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股怒意遏制不住地在胸腔里乱窜,他忽然伸手拎起她‐‐如小时候一样,一把抓起,前面几丈远处,烛火明灭,那是圣处女公主的寝殿。ps:欲知最新情节和准时更新时间,请加入读者群:89645223正文94、芳菲的咒怨1一间宽大的石屋,只点着一只蜡烛,冷清,充满一种古怪的气息。罗迦手一松,芳菲落在地上,如一只灵巧的小鹿,挣扎着,跳起来,立刻跑到角落里,隔着远远的距离。静谧中是一种危险的气息,她从未听过罗迦这样急促的呼吸,那是暴怒的前奏,他已经怒了。罗迦,真正怒了。她蜷缩着身子,只想躲藏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可是,屋子只有这么大,四壁是坚硬的花岗岩。唯有那扇开着的窗子。她的视线落在上面,如绝境里的猎物,可是,罗迦高大的身子赫然已经挡在了窗子之前。他是一个王者,是多年战争的胜利者,一上战场‐‐战场‐‐便自然而然地观察好了地形,最有利的把握着大局。那是多年习惯的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