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那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沈母虽然想到她可能回不来,但还是存有一丝希望的,现在这点希望都破灭了,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絮絮叨叨地挂了电话。越是临近新年,沈卿越会想起去年过年的情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看电视。沈母会给她和沈父削苹果,她总是把家务一把揽过,伺候丈夫和女儿被她看成一种幸福。沈卿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她向来是渴望温暖的。尽管艾伦在她身边为她排解烦闷,可是他根本就无法解开她远离亲人的忧愁,所以她只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之上。沈卿的导师是一位学术严谨的中年男子,他不苟言笑,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沈卿同样不苟言笑,对待学习十分努力认真,自然而然地成了导师克洛的得意门生,这让其他学生十分妒忌。于是,克洛在参加学术研讨会的时候也喜欢把沈卿带上,因为她今年19,且成绩最为突出。所以沈卿更加忙碌,每天晚上要看书到二、三点才能睡觉。时间一长,本来就不胖的她更加瘦弱,尖尖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双大眼睛。艾伦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要是再这样拼命,我就去找你们导师。”沈卿从沉重的书里抬起头说:“他这是为我好,你知道这些研讨会别人想去都没机会,我怎么可能傻的往外推?”“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艾伦把镜子竖在她面前。“很好看呀,别人想减都减不成这样子。人家演艺界都钟爱小脸形的人。”她连看都没看就把镜子推到一旁。“卿……”艾伦大叫。“你干什么,好容易今天休息,你还不让我看会书!”沈卿撇他一眼。“看书,你就知道看书,能不能干点别的?”他生气的样子更像个小孩子撒泼。“干点什么?”沈卿反问。“……”艾伦一阵沉默,似乎沈卿除了吃饭、学习、睡觉还真没干过别的。沈卿看表,已经快中午了,她不想跟艾伦再争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说道:“今天中午吃什么?”自从上次吃火锅之后,她就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不知为何艾伦厨艺大有提高,每次都是他做饭。如果要沈卿做饭,她宁愿出去买。艾伦知道说也白说,声音软下来问:“你想吃什么?”“不知道,最近你学了什么新菜,看着做吧!”沈卿说。“那你去我屋里,不许再看书了,我得盯着你。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肯定找克洛。”他威胁。“行,走吧!”沈卿合上书。有的时候当学习与看书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就如同上了瘾。沈卿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瘦的厉害,可她怎么也放不下手中的书,仿佛看不完今天要看的内容就睡不着觉似的,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得了强迫症。她心里也明白,她刚拥有了亲情,现在又背井离乡,只有用学习来忘了孤寂。虽然艾伦管着她,但也不可能时刻盯着她,在年三十的头一天,沈卿病倒了,来势汹汹。那天早晨,她在沉睡中听到有人敲门,可她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敲了一会儿,门终于不响了,可手机却叫个不停,她试图去拿手机,奈何这身子就不像自己的,根本不听使唤。门被钥匙打开,她知道是艾伦,他们都有对方的备用钥匙。“卿,你怎么了?”艾伦跑进来摇晃她。沈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本来她的头就昏昏沉沉,被他这么用力地晃来晃去,眼前更是晕成一片。“病了?”艾伦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发烧了!”他说着,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将她裹上抱起来向外走去。艾伦挺瘦的,像个男孩子那般清瘦,可沈卿头一次发觉他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抱起她时不费吹灰之力,虽然沈卿被烧的动不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感觉到艾伦拦了车,跟司机说去医院。她很疲惫,只觉得医生说了“劳累过度”之后,她便睡了过去。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干净的病房中,手上滴着点滴。看着雪白的房顶,她想起自己刚刚成为沈卿的时候,也是第一眼看见雪白的房顶,那时候沈母在她旁边低声抽泣,看她醒来,强忍住哭声。她转头看向身边,艾伦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的头发是浅金色的,看起来发质很软,沈卿不禁抬起手摸了上去,她弯起唇,摸起来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样。艾伦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沈卿忙把手收回来,她怎么就不知不觉地摸人家头发呢。艾伦完全清醒过来才笑道:“你醒了!”沈卿想起艾伦将她送到医院时是早晨,现在他都睡着了,不由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一天一夜!”艾伦伸手探向她额头,微撅着嘴说:“怎么烧还没退?”“这么长时间?坏了,今天有个会,克洛教授让我去记录!”她惊呼,用手撑着就想坐起身下床。艾伦吓了一跳,立即黑着脸将她按在床上,“你都这样了,还不老实?”“我怎么可能让克洛教授等我!”她一想起那个难相处的老头就头大,好容易和他处好关系。“放心,我已经给你请了假。”艾伦按着她的手臂,生怕她又从床上跳起来。沈卿听他一说,这才放心下来,长出一口气靠在垫子上。“我去给你买饭,你等着。”艾伦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你要是敢私自跑出医院,想想后果。”沈卿刚想笑,看到他只穿着v领黑毛衣,连忙说道:“怎么不穿大衣?”“走的太急,没顾上。”他说着出了门。沈卿这才想起来,他当时抱起自己的确没来及回去穿衣服就跑来了医院。沈卿转过头,窗外的树枝光秃秃地,仿佛提醒她现在是冬季。艾伦很快便回来了,他穿的单薄,外面又刮着冷风,可他额上却挂着汗珠。他打开袋子,沈卿闻见香味转头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饺子,她这才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艾伦把床摇上来,让她坐起来,然后把小餐桌推到她面前,“你们中国过年不是都吃饺子嘛,本来想今天给你包的,可是现在包不成了,这是外面买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如此熟悉的东西是她曾经最不爱吃的东西,可是在这里,她却觉得这是人间美味,艾伦递给她湿巾让她擦了手,又把筷子递给她。一个饺子入了口,虽然是她吃过最难吃的饺子,可也是最难忘的饺子。“怎么样,好吃吗?”艾伦看她微皱眉头。“好难吃。”她实话实说。艾伦拿起筷子挟了一个尝了尝,然后说:“还不如我包的好吃。”沈卿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刚学会的,本想过年给你露一手的,不过没关系,等回去了再给你包。”艾伦一直在笑,笑的无比纯净。“我现在也没事了,干脆出院吧!”沈卿现在觉得好了许多。“不行,医生说要观察几天!还是不要大意,你不知道,昨天早晨看你烧的都昏过去,把我吓坏了。”他又挟了个饺子,咧着嘴说:“凑合吃点吧,怎么会这么酸?”沈卿笑道:“这是酸菜馅的。”“什么是酸菜?”他不解地问。“是用蔬菜腌制出来的。”具体怎么做的她也不知道,所以就简单介绍。“其实酸菜并不难吃,只不过这个做的不好吃。”正宗的酸菜饺子还是很好吃的。艾伦一听沈卿这么说,满眼放光期盼地望着她。“话说前头,我可不会做,别这么看着我。”沈卿知道他在想什么。艾伦有些失望,他说:“有机会一定要去中国看看,到时候你得陪我吃遍中国的美食。”沈卿一听他提起回国,心里又沉重起来,她什么时候能回去,回去后宗政苍会不会放过她?想起这小半年来的平静,她真觉得难得,她忘不了那天宗政苍头上流血的表情,那样哀痛,仿佛失恋的那个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