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一开始还在猜这玩意儿又是哪场宴会的入场券。瞥了一眼后才意识到,这上面写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宴会邀请词,而是整个休闲副本的运行规则:[本次副本持续时间为七天,参与神明共计一千位,对应一千个可触发任务。][为避免神明之间的互相干扰,每个任务须在诸位的私人领域中进行,诸位可于宴会上将自身领域的坐标给予你们想要邀请的玩家。][本次副本的具体任务及通关条件,由诸位自己决定。各个副本的通关奖励最低为诸位自身神格的一次性使用权,最高不限。][特别提醒,除去被诸位亲自给予坐标外,玩家们还有两种方式获得你们的私人领域坐标,从而拥有参与诸位所制定的副本任务的资格。望诸位一视同仁。]除了上述的基本规则外,这张纸上还写着一些补充性的细则。比如上面提及到的另外两种获得神明私人领域坐标的方式。[方式一:玩家进入副本后的随机初始地点若位于某位神明的领域内,将会自动获得该神明的领域坐标。][方式二:玩家在七日时限内走过的地方若存在着神明的私人领域,同样会自动获得该神明的领域坐标。]易水一目十行地扫视完这些内容后,不禁神色复杂地看了封尽一眼。“……这东西玩家能看?”单是看着这张纸上的一些遣词造句,都可以看出这玩意儿根本就是写给参与此次副本的诸位神明的,而现在却被封尽堂而皇之地拿给了他。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易水看都看完了,也不可能矫情地选择将其遗忘。他现在只是象征性地感慨一下而已。封尽听到这里直接低嗤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废话。看完这玩意儿,你对这次副本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还没点数么?”“小崽子,这可是一场狂欢啊!既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狂欢。”易水当然听懂了封尽的言下之意——既然这是一场狂欢,那么所谓的副本规则早就没那么重要了。以前诸神无法插手玩家的副本,可这一次,连副本的具体任务都全凭神明心意,更何况只是向玩家介绍一下更具体的规则这种事?事实上不仅是封尽这么做了……易水仔细辨认着此时宴会上正进行着的一些对话。从这些对话来看,其他神明也同样如此,顶多就是做的没封尽这么明目张胆罢了。怪不得规则介绍里还特意提了一句“望诸位一视同仁”。提醒了之后都这样,要是不提醒怕是一些神明当场就能将自己的一次性神格给送出去。想到这里,易水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刚才那张纸上说除了神明亲自给予外,只有两种方式获得他们的私人领域坐标。那么在神明给予某个玩家坐标时,其他玩家恰好听见了又该怎么算?”易水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从旁人的对话里听见了不少个坐标了。说真的,近两千人在同一个地方交谈,哪怕这个宴会厅颇为空旷,依旧吵得他有点头疼。但这一千位神明却似乎没受影响。所以诸神都有屏蔽旁人声音的技能吗,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就在易水思索着诸神神力的应用方式时,已然跃上了巨形窗户的封尽靠着窗沿懒散地半躺着,然后垂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道:“那么,你听见了多少坐标?”“……迄今为止,他们说了多少,我就听见了多少。”在封尽反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易水就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想象得有些不一样。随后封尽的回答也证明了这一点:“今天降临在这场宴会上的一千位神明,只会让他们看好的人听见他们的声音。所以……”说到这里,封尽低哑的嗓音微微顿了顿,随后便嗤笑着继续道:“所以,除了你的声音,从头到尾,我可是一句话也听不见啊,小崽子。”也就是说,根本不是神明用神力屏蔽了其他人的声音,而是他们用神力屏蔽了他们自己的声音?虽然那些神明没有单独和他聊天,但他先前所听见的那些坐标,切切实实可以算是他们亲自给予的。“我之前就说过了吧。这次副本过后,你说不定会变得比现在强得多。”“因为在场的所有神明,没有一个会拒绝你。”这倒也不一定。听完封尽的话后,易水撩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一眼坐在第四神座上的那位男性神明。自打九主神出现在宴会上的那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了这位陌生神明对他所散发的、若有若无的恶意。所以封尽刚才的那话听起来倒是挺浪漫的,但他也就只是听听而已。九主神确实格外敏锐。先前易水看了封尽一眼,封尽察觉到了。而现在,那位陌生的神明也同样如此。和封尽不同的是,封尽是走下神座走到易水面前。而这位神明则是一瞬间,就让易水出现在了第四神座前。离得近了后,对方身上那种根本不曾掩饰的恶意也愈发清晰起来。他记得这位是叫“沃忒”吧?可今日之前,自己甚至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所以对方这种恶意究竟是怎么来的?这种厌恶感可不是什么单纯地看他不顺眼的程度。易水首先排除了沃忒因为其他神明迁怒他的选项。毕竟他和其他神明都不算太熟,唯一算得上熟悉些的也就是封尽了。但对方若是因为和封尽有过节而找他麻烦,以封尽那种看不下去别人在他面前受难的性格来说,多少会提醒他一下。而现在,封尽却只是侧着脸,目光晦涩地注视着这里。既然和其他神明没什么关系,那就是他自己不经意间得罪过这位神明?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打不过这位主神,所以先试着道歉就是了。要是道个歉能让他少点麻烦那可就太好了。念此,易水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真诚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神座上的沃忒闻言却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这个男人像是被什么给恶心到了一般,他抬起沉郁的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易水,然后以一种极为缓慢的语调说道:“……真是让人作呕。”“人类,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还敢这么求饶?”显然,于沃忒来说,对方这样的发言与其说是求饶,不如说是一种另类的傲慢,以至于他一瞬间都快被恶心坏了。此刻易水听完对方的话、察觉到对方越演越盛的恶意后,也有些无语了。毕竟求饶哪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不过从沃忒的言外之意来看,自己偶然间似乎还真得罪过这位神明。虽然他确实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了对方,也不清楚对方当初在飞船上自我介绍时完全没提过的神格,可不代表他不能猜啊。现在他要是真的傻傻地承认了他只是随口道个歉的事实,这家伙的恶意说不定都要演化成杀意了。在思索着缘由的同时,易水的目光稍纵即逝地从沃忒身上划过。由于台阶上基本没什么光线,他最初还以为这位神明的发色眸色是黑色。但当月光照进来后,他才发现那并非是黑色,而是一种几近黑色的深蓝色。这样的颜色配合着沃忒既暴烈又冷酷的面容,透出了某种混淆着平静与暴虐的侵略感。哪怕这位的外形和人类别无二致,但比起人类,易水觉着对方更像是于深海里掠食的鲨鱼。而据他观察,神明各自的神格多少能从他们自身的气场上看出一二。在根据沃忒的气场大致得出了几个有关对方神格的猜测后,易水又回忆起了自己刚才骤然来到沃忒的神座前的过程。那一幕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他莫名其妙地瞬移了。但作为当事人的易水却很清楚,他是被什么东西给猛然推到了这里。至于那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