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溯辞从头到脚赞了个遍,徐冉这才从袖中摸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递到溯辞手上,说:“黑龙寨那些我认得的、有头有脸的人叫什么、有什么喜好禁忌我都给你写上头了,包括四夫人的。你一路上自己琢磨着,也别表现太过,适可而止。还有自己小心些,我让一个信得过的哨兵偷偷跟着你,但不会跟太紧,最多护你路上周全罢了,若入了黑龙寨,就得靠你自己了。”完了又塞给她两支烟花引信,道:“若遇上实在处理不了的险境,就把这个放了,我放了人在外围,必会想方设法救你。”她拍了拍溯辞的肩,肃色道:“我只愿你永不会放这引信。”“徐姑娘费心了。”溯辞将东西一一收好,笑着致谢。“别整天徐姑娘啦。”徐冉不由分说挽了她的手,道:“叫我徐冉就成,或者阿冉也行,徐姑娘太生分了。”“好。”溯辞点头应下,看着她喊道:“阿冉?”“诶!”徐冉整张脸都亮了,也不管后头还杵着薛铖魏狄和燕娘,拉着溯辞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带你走小路,那上头还有花,前两天就开了,可美了!”后头三人看着徐冉一副兴奋样子,同时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跟上她们的步伐。一行人未走大路出寨,而是从山寨后头一条隐秘的小路,慢慢绕出山去。作者有话要说:您的好友神棍即将上线入瓮黑龙寨地处盘龙山峰,背靠断崖,仅一条山路通往寨中,沿路岗哨无数,非寨中人不得入。徐冉对西南的地形了如指掌,溯辞凭借她的小册子,很快对黑龙寨有了基本的认知。想要偷偷潜进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在附近的村寨里摸摸情况,入寨的唯一办法只有想法设法得到四夫人的青眼。溯辞并不着急,头一天先在黑龙寨势力范围边境的一个镇子里歇脚,在集市上寻了个角落摆出事先准备好的招牌,盘腿一坐,气定神闲地摆摊算命。她本就是生面孔,又打的是算命的招牌,引来不少人侧目。有好奇窥望议论纷纷的,也有凑上前问她能算什么的,还有人好奇打听她的来历。溯辞还旧照老规矩,一日三卦,算完收摊,旁的能不多说必不多言。人皆有好奇心,尤其对于这样神秘的人,加上溯辞头一日算的卦无一不准,待第二日摊前便围了不少人。如此往复三日,直到第四天她算完最后一卦后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坦言自己一路从西境游历而来,乃是为寻一处龙脉。历经这三天,镇里人都认为她是哪方修道高人,对这番说辞自是不疑有他。有年岁高的老人听得她开口,便在摊子前坐下,叼着旱烟杆对她说起附近的传说来。“从这儿再往西去,有座山叫盘龙山,传说上古时候有龙眠于此,生成此山。盘龙山巍峨壮阔,有大大小小十数个峰头,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主峰,山下有潭水溪流,清可见底。”“仙姑既通风水堪舆之术,定然能知这是怎样一处风水宝地。”那老者悠悠吐出一口烟,问:“敢问仙姑寻龙脉所谓何事?”溯辞本就已从徐冉那了解到盘龙山的来历,寻龙脉只不过是套个看起来符合她如今身份的借口罢了,自然早准备好一套说辞。“我自幼随师父修道,奈何道缘尚浅,至今未窥得天道。”溯辞叹息一声,道:“去岁师父驾鹤归去,临走前点拨我,说若寻得龙脉之地,在此修行,或可得机缘。”众人恍然大悟,只是那老者摇头道:“可惜这盘龙山如今是黑龙寨的地盘,在山下看看倒尚可,寻常人只怕上不去。”溯辞讶然道:“还有这规矩?”“黑龙寨可不是什么小寨子,仙姑要真往那边去,可要小心些。”有人插话道。“不过仙姑也未必执着此地,涿州群山绵延,定还有龙脉之地,只是盘龙山有名些罢了。”见她双唇紧抿,老者出言宽慰。溯辞点头应下,又闲话几句后便收摊回到客栈。结过房钱备好干粮,又去买了头驴,晃晃悠悠地出发朝盘龙山的方向而去。她本就准备入黑龙寨一探,一路留下名声和线索,就算黑龙寨的人想查她,也会最先查到这些消息。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溯辞倒骑在驴背上,一面啃着干粮一面觉得自己实在聪明。与此同时,徐冉带着薛铖魏狄和燕娘将附近的匪寨摸了一圈。大部分寨子仍是老样子,少数几个暗自结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四人一路策马,在远安城郊的山崖边勒马,放眼看去,天高云阔,城墙巍峨绵延,城中高高低低的楼阁屋舍错落,繁华恢宏。“这就是涿州的主城,就算别的地方穷得叮当响,这里也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身处其中一点也不觉得是在西南。”徐冉冷眼看着繁华的远安城,冷声道:“我敢打赌,你若去上任,他们铁定会把你拉进这酒池肉林销金窟温柔乡里浸一浸再论别的。”“那他们可打错算盘了。”薛铖蹙眉道。徐冉:“这醉生梦死的池子,可不知道泡软了多少人的骨头,若泡不动,或许会让它直接折在里头。薛将军,这些人为了他们的私欲,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薛铖静静凝望远处的城池,半晌后道:“多谢徐大当家提点。”徐冉搓了搓耳朵,叹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说上这几句话了,那里头我可插不上手,只能等你上任自己去解决。”“走吧。”立了片刻,薛铖帅先调转马头,四人重新出发,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再看溯辞这边。她一人一驴慢悠悠地穿过一个又一个村镇,其间多有停歇,所停之处必留下一件远近闻名的壮举。算过令人惊异的卦,说过看客满堂的书,打过闹事的恶霸,救过无助的妇孺。等到接近盘龙山时,白衣仙姑的名字已是耳熟能详。溯辞不慢不紧地在盘龙山下转悠了一圈,转道往附近的明月镇行去明月镇乃附近最富庶的一个镇子,常有商贾往来,祁龙的四太太陆娇就是明月镇人士,即便嫁去黑龙寨多年,也最爱跑来明月镇买衣裳胭脂首饰,往往隔三差五便会下来一趟。溯辞在客栈落脚,在陆娇最喜欢的一家脂粉铺子附近摆出摊,只等陆娇上门。这陆娇深得祁老爷子喜爱,千娇百宠,有求必应,连出门的排场都比寨里旁人威风许多。这日她带着贴身丫鬟香蕊去明月镇做一件新大氅,精致的辇轿被四个壮汉稳稳抬着走向寨门,后头还跟着六个各执兵器的护卫。香蕊小步跟在轿子旁,下颌微扬,神色有几分倨傲。一路走来,遇上的人或堆着笑脸颔首示意,或默默退让,有眼熟胆大地还会道一句“香蕊姑娘好”,香蕊十分受用,脸上的笑容也不免有些得意。此时寨门外一行人打马而来,为首的一身暗红衣袍,正是之前随祁老爷子去警告徐冉、带宝石佩刀的男子。他远远看看轿子走近,率先放慢马蹄,慢慢给陆娇让出道。轿子毫不停歇地与他错身而过,唯有香蕊停下来,看着高坐马背的男子,微微屈膝,道:“六爷。”祁六爷点点头,香蕊盈盈一笑,随即快步赶上轿子。待轿子走远了,祁六爷身后有人开口道:“六爷,您瞧她那轻狂样子,什么时候连个丫鬟行礼都敢抬头看您了!路上竟还要给她让道!您可是老爷子最看中的孙子,她怎么敢……”祁六爷凉凉一眼瞥去,那人登时住了嘴,只是面上仍有不忿之色。“那是老爷子的女人,真按辈分我可是要叫一声奶奶的,也是你能编排的?”祁六爷嗤笑一声,“小心老爷子一刀把你剁了。”他重新牵动缰绳,慢慢朝寨里走去,面上对此并不大在意,慢悠悠说道:“闲的没事就去找二叔练练刀,跟个女人较什么劲,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