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自个儿掂量掂量,勉勉强强地“嗯”了一声。“这就对了。”季云潼满意了。他挑起额前的两条龙须,眼神狡诈:“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江临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门派内不可用传送。”季云潼愣道:“什么时候的事?”江临:“不是你告诉我门派内不能用传送的吗?”季云潼“嗯”了一声,尾声被拖的很长很长:“偶尔犯一次也没什么事吧。”“这不是还有你呢嘛。你是长老,我们一起犯了事,总不至于一起被罚。”江临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长老也不可打破。”季云潼可怜巴巴地道:“临哥,难道你不累吗?”江临:“不累。”季云潼:“真的吗?”江临:“……”江临:“仅此一回。”他瞪着眼,对着还在傻乐的季云潼就是一拳:“还不快点?”无尽云琅馆不愧为雍城最大的酒肆,夜间时,连周围的店铺都熄灯了,它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江临站在云琅馆门口,左手轻搭在右手的手腕上。面前的系统面板又更新了任务:找到贵客并与之谈判。他凑到季云潼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一同戴上面具,走进了云琅馆。酒肆正中央搭了个戏台子,台上的人穿着戏服,把手一抬,嘴里唱着“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几个跑堂的伙计见有两个人进来,刚想过去招待,走近了却看见了他们脸上戴着的面具。伙计神色一僵,赶紧跑到后头叫老板去了。不多时,老板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对他们行了个江湖礼,道:“二位客官,您们要找的那位就在楼上,请跟我来。”戏子在台上唱得悲戚,绕着台走了小半圈,忽然感到右臂一阵寒冷,如冰山上的风吹了进来一般,激得她打了个抖。戏子嘴里的词没停,脚下的步子却是变了方向,往最靠近楼上那间天字号的台边走去。她站在台边,用鞋子在台上轻轻蹭了蹭,不出所料地碰到一片硬邦邦的地板。戏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绕着绕着又走回了台中间。听人说,天字号的房间里住了一位贵客,每每当那间房门被打开时,离房间最近的戏台右侧便出现这样的情况,像是结了一层薄冰。有人说是那位贵客不喜热,所以将屋子里的温度调冷了,也有人说里面就是一片冰天雪地。谣言虽多,真正知道天字号房间长什么样的人却没几个,唯一见过的老板也从不提及。戏子在云琅馆待了六七年,遇见来拜见那位贵客的人不多也不少。但她的戏从卯时唱到亥时,也从没见进去里面的人出来过。戏子思虑之时,身子忽然一轻。只见她的同伴嘴里念着“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抱着她下去了,她才发觉是自己这一段的戏唱完了。她站在台下,抬着头想往楼上瞧,被她的同伴敲了脑袋:“小旦别瞧。听说楼上那位的房间是个无底洞,小心你看了将你也吸进去。”戏子吓得一激灵,不敢往上看了。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季云潼立刻捂住了口鼻,把江临往后推了推。老板站在楼梯口,离他们远远的,见状大声地道:“二位客官,不要管感觉到了什么,往里面走就是了。”季云潼的口鼻显得通红,是被刚才那一阵风吹的。江临皱了皱眉,释放了灵力傍身,这才敢走进去。门重重地关上了。屋里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跟屋外好像是两个世界。寒风呼啸着向他们袭来,被灵力挡了去,拐了个弯扑向他们身后的一棵树,“哐”的一声,树倒了,激起一片雪尘。等雪尘散去,他们才看见那棵倒下的树后面站着个人,想必就是老板说的贵客了。那人一身轻衣,衣摆衣袖被风吹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在雪地里了。不过她绝对没有看上去那样柔弱,江临很确定这一点。此人丝毫没有收敛周身的灵力,看样子,是位即将大乘期的高手。江临行了一礼道:“前辈,晚辈有事相求。”那人开口,声音也是轻轻的:“何事?”“听说前辈手中有狐族的消息。我现在有求于狐族,不知前辈可否将消息分享一二。”听见狐族二字,那人终于有了动作。她咳嗽了两声,抬手并了并散落在肩头的头发,周围的风也应声而止。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不知阁下出于哪个门派?”“在下峰山。”那人笑容更甚:“好。你们往前面走,一直走就能看见你想要的东西了。”说罢,狂风肆起,那人竟随着飞舞的雪花消失不见了。“是分身。”季云潼沉着脸道,而后又望着这漫天雪雨哀叹:“这是无尽幻境。怎么办啊?”季云潼说得没错,此处是个幻境,而且还是很有名的幻境,叫做无尽。无尽无尽,指的自然就是没有尽头,幻主什么时候想让你停下,你才能停下。此幻境被称作“江湖四大不想被人遇见的幻境”之一,因为这种幻境非常恶心人,境内境外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境内一日等于凡间三个时辰。此阵的破阵之法虽简单,但基本上没有一个掉进无尽里的人能用这种方法出来的。“谁出来游历身上还带柴火啊?都是有灵力的人,带那玩意不麻烦吗?”没错,“无尽”里的雪是可以被点燃的,不过只能被柴火点燃。而破阵之法便是用柴火将雪原上的雪化开。但是,就算有人侥幸掉进来的时候身上正好带着火柴,他也得在这寒风中想办法把火点起来。“创造这种丧心病狂的幻境,不是bt吗。”江临也忍不住吐槽道。周围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了许多,江临“嘶”了一声,搓了搓手,又往身上加了一层灵力。“我们快走吧,那个人应该在看着我们。”江临扯了扯季云潼,往茫茫雪海里走去。这个幻境里没有昼夜之分,天永远是灰蒙蒙的,他们根本分不清自己走了多久。为了不浪费灵力,他们几乎没有休息地翻过了三座山。“这个幻主是个傻b吧,怎么还不让我们出去。”季云潼仰天长叹一声,停下脚步等落他一大截的江临。江临也快要累死了。他走得晕晕乎乎的,听见季云潼的抱怨也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气音。他终于赶上了季云潼,抬起手软绵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继续往前走。季云潼却一把拉住他,神色慌张:“这雪怎么是红的?你受伤了???”许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江临笑了一声道:“脚磨起泡了嘛。没关系,之前军训的时候又不是没破过。而且这雪挺冷的,我都没有痛觉,还能走。”说着就要把胳膊抽出来。季云潼不放,固执道:“你休息一下吧。”江临摇摇头,道:“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我怕丹田里的灵力不够。最好不要休息,不是都说了我没事吗。”季云潼放开他的手道:“我背你走一段路。你先自己恢复一下,等差不多了再换我休息不就行了?”江临迟钝的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走到已经蹲下的季云潼背后,趴了上去。“我就休息一会,你一会记得叫我。”江临靠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道。季云潼无奈道:“赶紧闭眼吧,现在开始计时了,半个小时,再说话时间就耗完了。”一卸下颈,江临便感到无穷的困意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向来乐意顺从自己的内心,于是把眼一闭,就这么睡过去了。睡前还不忘嘱咐季云潼:“一定记得叫我啊。”季云潼刚想回复,身后人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