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倒地毙命的丈夫,她说:&ldo;你现在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了吧,如果还不知道,你就看看这满街走的人,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人。&rdo;
京扬更加恐惧了,他喘息着,茫然四顾,街道上那些面无表情,僵硬行走的人都开始向这边慢慢汇聚。
&ldo;我没有,我没有害过人,你不要来诬陷我。&rdo;京扬虚弱地道。
&ldo;你没有害过人,但你却可以控制大盘操纵股票。你大把大把地赚着钞票,把我们这些散户股民玩弄于股掌之上,你知道这些年,被你害得倾家荡产的人有多少?被你害得妻离子散的人有多少?他们终有一天会来找你报仇的。&rdo;
女人恶毒的声音在街道上回响,那些汇聚而来的人死灰的脸上,也都露出怨毒的神色。他们渐渐把京扬围在中心,无数双手向他伸了过来。京舒虽然觉不着痛,但是,却能亲眼见到那些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膛,扯断了自己的四肢,那些肌肉被撕裂骨骼被扯断的声音,也清晰地响在耳边。
京扬痛苦且恐惧地发出一迭声地尖叫!
他醒了过来,还坐在金鼎公司八楼临街的窗户前。阳光像往日一样,火辣辣地烘烤着这个城市,它们透过窗帘,让全身冷得像冰的京扬感觉到了一股暖意。京扬看看墙上的钟,立刻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呻吟。
墙上的挂钟显示此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整。
这天傍晚,失魂落魄的京扬回到了京家老宅,他散乱的头发和萎靡不振的神色让京舒与安晓惠大吃一惊。京扬也不说话,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把门关上,便没有了声音。京舒与安晓惠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向精明干练的京扬受到了什么打击,才会变得如此消沉。
这个夏天对于京家老宅注定是个多事之秋,现在异常又出现在了京扬身上,虽然京扬早已不住在京家老宅里,但只要他是京家的人,便也难逃这场劫难。京家老宅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京舒与安晓惠坐在房里,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惧。
&ldo;不行,我一定得找二哥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rdo;京舒说。
&ldo;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rdo;安晓惠说。
&ldo;什么日子?&rdo;
&ldo;星期一。&rdo;
&ldo;星期一怎么了,跟每天有什么不同吗?&rdo;
&ldo;你忘了前几天在二哥的办公室里,他说星期一要有一场大举动,成功便能一下子赚到几千万?&rdo;
京舒怔了怔,心里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ldo;二哥还说,如果弄不好,赔个几千万或者更多都是不无可能的事情。&rdo;
安晓惠不说话了,只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京舒的掌心。京舒立刻紧紧握住,已经能感觉到京扬此刻沉重的心情。
直到第二天早晨,京扬才走出房间,他显然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厉害,但他的气色却已经好得多了,行动说话已变得从容。
&ldo;你们知道我并不是输不起的人,现在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这次失去了,下次还能再赚回来,让我痛苦的只是我现在才知道,我原来在不经意间,曾经害过那么多人。你们会说那些人跟我没关系,他们已经是成人,完全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如果你们熟知股市内幕,便会知道,其实,股市如同战场,英雄站立在无数白骨之上,他们为着自己的利益可以操纵大盘控制股票,而一些散户股民,便只能成为牺牲品。他们失去的,或者是他们这一生心血积累的财富,失去了财富,一些人便失去了生命。我无意去伤害他们,但他们却无疑为我所害,所以,就在昨天,我心里真的害怕了,害怕我还会害人。&rdo;
京扬顿了顿,接着道:&ldo;我想了整整一夜,终于想明白了。我做公司,别人炒股,我们都在一个大的秩序范围内行动,我们都遵遁各自的规则。我做的事并没有违背这个规则,如果要说害人,是这个规则害人而不是我。我只是一个铁匠,我打制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宝刀,如果你不买它或者不动它,它便永远伤害不了你。这道理运用到股市中也是一样,如果你不想着赚钱,那么你一定不会输钱,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所谓善泳者溺于水,这里头有一个辩证的关系,所以,我根本不用为自己做的事内疚。&rdo;
京扬笑了笑,虽然笑得勉强,但京舒与安晓惠都看出他心里的郁结已解,经过一夜的调整,又恢复了几分昔日的风采。这样,再回到他的战场上,他又是战无不胜的京家二少了。
京舒上前搂住二哥的肩膀,俩兄弟拥抱,脸上俱是欣慰的笑容。
京扬已经走出了心理误区,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中。京家老宅里还剩下京舒与安晓惠,他们是否也能走出阴霾,顺利度过这个夏天,这个京家的多事之秋?
但是京舒不知道,京扬此刻内心被另一个更大的郁结所困惑,那就是究竟一种什么力量在左右着他的意识。早晨在公司里的幻觉显然不是偶然,它选择了那样一个时机,不仅是想让他陷入对往事深深的自责与内疚中,还因为这个早晨他即将面临的一场战役。失去主帅的军队难道还能打胜仗么?
现在,京扬又坐在了他的丰田车里,他习惯性地胳膊架在车窗上,用火柴点燃了一根香烟。在他面前,肃穆森然的京家老宅仿佛被一层阴云浓罩着,而在阴云背后,谁也不知道究竟都隐藏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