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门被人敲响,持续了很长时间。
陶花笺暗骂一声,直接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见到屋内满地狼藉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
祁影缓缓从陶花笺身后探出脑袋,满脸担忧,“野哥……你没事吧?”
柏寂野没动,失神的眼睛望着窗台。
陶花笺啧了一声,大步走上前,企图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哥,别看了,你老婆跑了。”
柏寂野终于有了反应。
虽然只是慢吞吞地把头转了过来,语气也半死不活的,“哦。”
“哦?!”陶花笺倏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昔日的顶级恋爱脑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蜕变成这副模样,“你还敢哦?!”
柏寂野短暂地掀了掀眼皮,又把头扭了回去。
这下陶花笺才注意到他通红的双眼。
她忽然觉得嗓子眼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似的,好半天没说话。
也许是柏寂野平日里嬉皮笑脸惯了,以至于陶花笺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还真有点错愕。
祁影垂在身侧的手迅速蜷起又张开,动作不断重复着,却依旧难掩他的慌张。
他没由来地想起元旦那天晚上,柏寂野从卧室里出来,在看到自己已经独自把满桌碗筷收拾干净的时候,他的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心疼。
祁影是个很敏感的人,对情绪感知也尤为擅长。
所以在柏寂野看向自己的第一眼,祁影就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的眼神。
可他依旧震惊,不可思议。
因为在离开福利院后颠沛流离的这些年里,再也没有人心疼过他。
在虞青枫看来他下落不明的那些时光,他并没有被人收养,也不曾获得过一时半刻的庇护与温暖。
但他实在太容易满足了。
在这喧嚣人间中无比艰难地走着,一点善意,他能铭记多年,一簇火光,他能熬过寒冬。
待到春暖又黎明,他便能忘却一切愁苦,重新笑看人生。
祁影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抱怨,只会感谢,不会索求,只会给予。
直到这一刻,他依旧对柏寂野说过的那句话印象深刻——“祁影,过于懂事的人,往往会成为第一个可悲的牺牲品。”
而站在这里,望向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祁影很想把这句同样的话说给柏寂野听。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们在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远到……甚至忘了归途。
祁影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即使门的背后就是光明,只有一步之遥便能窥见天光,前提也得是柏寂野愿意迈出这一步。
没有人能够帮他,他必须自行振作。
这很残酷,对吗?
可对于柏寂野来说并不算什么。
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他都是这样一个人走过来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相互取暖的人,习惯了天寒地冻的环境,他忽然感受到久违的暖。而今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雪地里冻得太久,再一次触碰到暖意的瞬间,他本应该是疼痛难忍的。
哪怕反应迟钝,先前的痛楚也会在这一刻变本加厉地全部还回来。
陶花笺习惯性后退一步,把现状清清楚楚地摆在他的面前,任他选择。
“池秽被医疗部的人员确诊感染了蓝妖病毒,现在严峥冥要把他赶出人类防御阵地。”
柏寂野倏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眯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