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想,这样的生活也很好,没有权欲斗争,没有血海世仇,这里的每一缕风都充满了自由。
她翻了个身,俯身趴在许君赫的身边,没头没脑地问:“良学,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许君赫没睁眼,懒洋洋地应道:“嗯。”
纪云蘅轻轻撇嘴,“可是我还没说想的是什么呢。”
许君赫就道:“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我都赞同。”
纪云蘅觉得这句话中听,吃吃地笑起来,学着他的模样躺着,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后来被许君赫抱着回去。
五月下旬,搜查突然变得频繁且严格起来,来山腰的人每一批都不同,在屋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不放过任何一点痕迹。山下的村落也相继遭殃,听说还有人表达了不满,拦着不让进屋,当场就被杀了。人们吆喝着报官,可诉状递上去,连半点风声都没有。上头以寻衅滋事拿了几个百姓后,村落中的人就不敢再闹,任那些人一遍遍搜寻自己的家。
纪云蘅也察觉了不对劲。尤其是五月末的时候,几乎每日都会来人搜查,山上也遍布了侍卫,像是要把整座山给翻个遍似的,十分急迫。不过许君赫伤好之后再躲藏就方便了很多,他甚至与朱彦一起将地窖的入口给改造了,打上面看时完全瞧不出来那地下藏着一个地窖。而许承宁派来的那些人虽然凶神恶煞,但到底也不会随意乱杀人,盛彤和朱彦每一次都很积极地配合搜查,因此也没出什么事。
待到六月上旬,纪云蘅终于知道他们这么急迫是为何了。
因为朱彦去城中售卖猎物,当日就带回来一个重大消息——皇帝来了泠州。
纪云蘅猛地一惊,再去看许君赫,却见他淡然地捧着碗吃饭,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应当是早就知道。
“你知道皇上要来泠州?”纪云蘅放下筷子,凑过去询问。
许君赫出事之后就一直在这座山上,纪云蘅清楚他没有与任何人取得联系,甚至连身边的程渝和荀言生死都不知。所以他知道皇帝来泠州,是在更早之前,可能早于他谋划的这个计策。
桌上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不敢妄议天家之事,只默默地听着。
许君赫道:“陛下去年不也来了吗?”
纪云蘅这才想起,皇帝去年约莫也是六月来到泠州避暑,带着一众亲臣和许君赫。她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又停下来思考,所以许君赫并非什么事都不管,他只是在等。
等这个时机。
皇帝来了泠州,等同许君赫最大的靠山就来了。昔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谋害许君赫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许承宁纵然十万火急,也不敢在皇帝的跟前动许君赫,所以五月末那会儿他才会那么着急地派人寻找许君赫。
纪云蘅后知后觉,他们好像可以回去了。
果不其然,吃完午饭之后,许君赫向朱彦借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借了几两盘缠,还借走了他家的牛车,其后向年轻夫妇道别,承诺日后一定会报答两位,在纪云蘅恋恋不舍地道别后,带着人出发了。
这座山原本就与泠州城隔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加之牛车没有马车快,两人在路上摇了半天。
许君赫找了块布给纪云
蘅的头和脸包裹起来,自己蒙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虽说这伪装较为拙劣,不过是掩耳盗铃,但是这条山路上已经被皇室禁军接管,守在山路的两边站岗。若非许君赫见他们身边没有马,早就自报身份抢来一匹马带着纪云蘅回城。
老牛在路上走走停停,有时候许君赫催不动它,就气得跳起来给它屁股两脚。但老牛体型庞大,站得极为稳当,这两脚无异于挠痒一般,踹在身上完全没有反应。纪云蘅也怕他再扯到刀口,劝了几句,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进了城。
顺着山路走,进的是泠州的西城门,此处人多混杂,平日里城门把守较为松懈,但眼下皇帝来了泠州,城门多了两层守卫,对进城之人认真检查。
许君赫驾着牛车还没晃到城门口,就被几人给拦了下来。
纪云蘅伸长脖子一看,就见冷冰冰的迟羡带着几人站在牛的面前,就又将脑袋缩回来。
“好狗不挡道,让开。”
许君赫晃了晃手里的鞭子,扬声道。
迟羡脸色不变,半跪在地,“太孙殿下,王爷等候您多时了。”
许君赫弯着眸笑起来,道:“我自然是要去问候皇叔的。”
说着他就驾着牛车,以蛮横的姿态往前,迟羡等人也只好站起来避让。待牛车驱赶到了城门边上,守卫立即上前来阻拦,呵斥道:“下来下来!凡进城者一律接受搜查!”
许君赫将脸上的布拽下来,佯怒:“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连我你都敢拦?”
他声音不小,加之这会儿进城的人又多,堆聚在一起,听见这动静之后纷纷投来了视线。
那守卫可没见过许君赫,只见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粗麻布衣,又坐在牛车之上,浑身上下半点之前的家当都没有,也就一张脸生得俊美。
然而身份的高低可不是按照面容分配的,不是说长了一副好皮囊身份就高,守卫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关你是哪里的天王老子,便是再厉害的人物,也要通过门禁检查,如今皇上来了泠州,出不得半点差错,你还想违抗皇命不成?”
许君赫绷着脸不说话,似乎觉得自报姓名又是很没面子的事。
纪云蘅看看那骂骂咧咧的守卫,又看了看满脸不虞的许君赫,便主动充当了一回小跟班的角色,故意将声音扬得很高,拖得老长:“这位是太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