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徐噗嗤一声笑了。
他没跟韩孟讲过自己的家庭,这次也不打算让家里出力。打了人该受处罚就受,揍周剑之前他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不过抱着柯扬下楼时他被拍到了,如果网上闹得很厉害,那么他家里的长辈必定会知道。如今他被关在黑屋里,也没条件给家里去个电话,家人联系不上他自然会找西部战区或者警备区,几方一沟通,他这处罚恐怕最后只是做给别人看看而已。
其实他不想这样,但也懒得和家里较真儿。
就像当初入伍时他其实想去野战部队,但母亲不愿他太辛苦,他便从了家里的安排,到警备区机关混日子。
所以如果这次能挨一个“发配野战部队”的处罚,他倒是能欣然接受的。
韩孟打了几分钟坐,觉得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秦徐瞧他坐不习惯,催他赶紧走,他却挺深情地来了句“我想陪陪你”。
这话把秦徐电了一下,尾椎也不知是坐久了发麻还是被电得发麻,总之一股古怪的感觉沿着脊椎直上脑门,秦徐哑了一会儿,白他一眼,“怎么陪?这屋这么小,我一个人蜷着都难受,你还来凑热闹?”
“就……”韩孟抿了抿唇,“就聊聊天吧。”
秦徐本想说“咱们有啥好聊的,还不如脱了裤子打个炮”,又觉得韩孟今晚有点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似乎有种温水般细腻的感觉,叫他没法说出如此耍流氓的话。
所以他想了想,脑子里闪过韩孟抱着柯扬时温柔得都快化水的表情,心里好奇,终于试探着问道:“你和柯扬到底什么关系啊?他喊你哥,你俩是兄弟?”
韩孟眼中的光顿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徐发现韩孟的眼色似乎暗淡了下去。
“哎,我就随便问问,这你私事,不想说也没关系。”秦徐摆了摆手,有点后悔问出这句话。
韩孟安静了几秒,方才晦暗的眸光重新变得清澈,“你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朋友’?”
“帮你洗头那位?”秦徐怎么会不记得。
“嗯。”韩孟点点头,嘴角动了动,继续道:“如果我跟你说,我的父辈都是军人,你会不会相信?”
秦徐一笑,“我早就看出来了。”
韩孟眼角抖了一下,又听秦徐说:“你那身手一看就是部队里出来的,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入伍,而是进了娱乐圈?”
韩孟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答非所问道:“他是我家里的勤务兵,在我家工作时我14岁,成天找他麻烦。”
秦徐不做声地听着,能轻而易举想象出一个14岁的男孩如何骄横跋扈地欺负一个老实的勤务兵。
在一些高官家庭里,勤务兵与高官子辈的关系就像仆人与少爷,打不敢还手,骂不能还口,几乎不会发生“主仆”冲突——性子烈的兵不可能去当勤务兵,而能到首长家当勤务兵的人,多半都存了讨好的心思。
当然这也不绝对。
韩孟又道:“他是个很温柔,但又很较真的人,比我大5岁。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看他不顺眼,总想欺负他。但他从来没跟我家里人抱怨过,对我也算尽职尽责——这些我当时体会不到,等他离开了,我才发了疯地想他。”
“离开……”秦徐上次就听到过这个词,当时韩孟说他去了其他部队。
斟酌一番后,秦徐问:“他是自己申请调去其他部队的?”
“嗯。”韩孟眼睛突然变得很亮,嘴角上甚至浮起一丝类似憧憬的笑意,“他很厉害的,一个机关兵居然通过了‘猎鹰’的考核。”
听到“猎鹰”二字时,秦徐瞳孔突然一紧,“他去‘猎鹰’了?”
西部战区“猎鹰”特种大队,多少军营男儿梦寐以求的圣地。
许久,韩孟却摇了摇头,“没有,但我听说在‘猎鹰’的纪念堂里,有他的名字。”
秦徐脑子“嗡”地一声。
他没有去过“猎鹰”,但知道几乎每一支特种部队都有一间庄重肃穆的纪念堂,那里的人已经逝去,有的埋骨异国,有的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其实他不算‘猎鹰’的正式队员。”韩孟声音很轻,“他通过了考核,却没有戴上过‘猎鹰’的臂章,一次也没有。”
秦徐呼吸发紧,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积蓄在心头。
“3年前,他通过考核后回来办手续。再次见到他,我都高兴疯了。真的,我好像从来没那么高兴过,我觉得他就是我的骄傲。”韩孟看着黑屋里的一点,叹了口气,“他晒黑了,比以前更加结实了,我耍赖让他给我洗头,他明明已经不是我家的勤务兵了,却还是慡快地答应……”